她頭髮散亂,衣裳破碎,看上去極為狼狽。她來到莫雲湘身邊正要哭訴,哪料莫雲湘先訓斥了一句:“沒用的東西,還有臉哭!躲後面去!”
綠玉討了個沒趣,只得強忍哭聲,答了聲“是”,諾諾地躲到了莫雲湘的身後。
環兒抱的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思,即使見了主人也毫不收斂。她將自己身上的灰塵拍落,只敷衍地說了一句:“環兒見過二奶奶、二姑娘。”
“放肆!”那美婦上前一步,訓斥道:“看看荷露都把女使嬌慣成了什麼樣?當著人家的面就廝打起來,莫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環兒將眼一抬,說:“二奶奶要是瞧著奴婢不順眼,一頓棒子打殺了便可。只是我家大姑娘已沒了氣。這事兒要是讓大郎知道了,二奶奶、二姑娘,還有三奶奶、三姑娘,你們統統都得吃瓜落!眼下還是想想如何處置為妥吧!”
這婦人仗著美貌受夫君喜愛,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尤其讓她受氣的還是一個女使。於是她伸手指著環兒,口氣顫抖地說:“這是反了!這是反了!家門不幸,哪裡出了這麼個孽障!快拖出去打殺了!”
“慢著!”環兒一聲厲喝,叫在場的眾人都是一驚。
“怎麼?你還不服?”婦人胸口起伏,想來是氣憤至極了。
環兒卻是不急不緩,幽幽地環顧四周,說:“我賣給你們莫家當女使,做錯了事該殺該罰自有法度在,做小人的不敢多嘴。但朝廷既然有法度,殺人者也理應償命!”
“償命?償誰的命?”美婦瞪著眼睛追問道。
“當然是償我家姑娘的命!”環兒咄咄逼人。
莫雲湘叫道:“胡扯!女兄是自己失足落水,與人無尤!你叫誰來償命?”
“哼哼!”環兒一陣冷笑,道:“我家姑娘自幼習武,身手矯捷得很,哪裡那麼容易就失足落水?只怕是有人暗中搗鬼,才害得她喪命!而這個人,就是二姑娘你!”
這話出口,眾人更驚。這美婦和莫雲湘都是臉色發青,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血口噴人!”莫雲湘伸手指著環兒,叫道:“女兄武藝高強,我哪害得了她?再說,她用石頭丟我,打我一個大大的包,害得我不能遊湖,又怎麼害她?”
環兒步步緊逼,道:“我家姑娘就是用石頭丟了你,你當時說了什麼話?你說真恨不得把我家姑娘丟進金明池淹死!是也不是!”
“這……”莫雲湘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
美婦也是一驚,連忙問道:“湘兒,你可說了這話?”
莫雲湘氣急敗壞,急得淌下了淚來:“孃親,孩兒那是一時氣話,怎麼能當真呢?再說,孩兒也不知道她會去金明池呀!”
“是呀!”綠玉也跟著幫腔:“二姑娘是一時氣憤才說的話,當不得真的。”
這美婦氣上心頭,“啪”地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莫雲湘的臉上。“啊?”綠玉一聲驚呼,連連後退。莫雲湘也是一聲驚叫,然後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那兩個醫館的徒弟只能呆立在旁,目瞪口呆。
“孃親?你真的不信孩兒嗎?”莫雲湘似乎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伸手緊緊拽著自己母親的裙襬,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信你?只我信你有什麼用?”美婦叉腰氣道:“若此事傳揚了出去,人們都會以為是你莫雲湘嫉妒女兄,才起了殺人害命的心思。若是你爹爹知道了,還不扒了你的皮!一時氣話,也足可成可畏之言呀!”
莫雲湘呆了半晌,才又“哇”地一聲抱頭痛哭了起來。
美婦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煩躁地來回踱步。
“上午還好好地,這又是怎麼了?”又一個聲音傳了來。幾人尋聲望去,一個同樣美豔動人的中年婦人挽著一個年輕姑娘的手走了進來。她們穿著的仍然是小巧玲瓏的“錯到底”。
這婦人一邊走一邊用手絹抹眼淚,那年輕姑娘更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
跟著她們的還有兩個青衣女使,同樣低著頭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