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梁鴻飛有些抓狂，選角進行得很不順利，別的角色也就罷了，唐仁這個角色是真的難找，加上一些其他的事物，梁鴻飛一陣頭大，回到家剛準備坐一會兒，卻發現滿腦子都是劇組的事情，屁股就像是長了釘子一樣，壓根就坐不住。
梁鴻飛突然想到了三天前看到的那個滑稽戲演員，其實當時也沒有太在意，但是三天過去，不說試戲，對方居然連個詢問的電話都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不會以為我是騙子吧？”梁鴻飛不由撓頭，考慮良久，決定明天再跑一趟，他還就不信了，以他堂堂百億導演的身份，會連個滑稽戲演員都震不住？
第二天吃過午飯，梁鴻飛就直奔小劇場，說是小劇場其實就是以前的破舊電影院改的，什麼設施都沒有，也就是一看門老大爺幫著收錢檢票。
“二十塊錢一張，來幾張？”老大爺叼著旱菸袋一陣吞雲吐霧，壓根兒就沒看梁鴻飛一眼，幾乎是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梁鴻飛都樂了：“大爺，您瞅瞅，我就一人...........”
老大爺抬了抬眼皮，沒好氣道：“廢話，我能聽不出你是一個人？誰說一個人就不能買倆票了？萬一小年輕來談朋友呢？”
“大爺，您這又不是電影院，哪有兒小年輕來這兒談朋友的？”梁鴻飛一陣白眼。
老大爺眼神有些渾濁，半晌才恍然的吐出一口煙，低聲自語：“是啊，這兒不是電影院了，瞧我這記性，一張票二十，拿現錢。”
梁鴻飛一陣氣苦：“大爺，我不是來看戲的，我找人。”
“找人？你爹在裡邊兒看戲？”老大爺瞥了梁鴻飛一眼。
嘿，你這老頭，嘴夠損的，梁鴻飛認命了，掏了二十塊，衝著老大爺拱拱手，惹不起，惹不起。
老大爺接過紙幣在手上一搓，就收進兜裡，擺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行了，你進去吧，一會兒要是覺得悶，再出來可別找我退票。”
好吧，梁鴻飛這下算是知道這小劇院有多涼了，按照門口牌子的顯示，老唐一天演兩場，一場兩個小時，上午不演，因為壓根兒沒人，也就是下午會有魔都當地的老大爺過來捧場，晚上人數會多一些。
估計也是戲剛開場，梁鴻飛也存了考校一下的心思，找了個靠前排的座位，老唐見有個年輕人來，似乎很高興，演得也格外賣力。
兩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這麼過去了，梁鴻飛從原本挑刺的心態徹底拜服，滑稽戲其實也是喜劇的一種，透過誇張的面部表情跟動作博取觀眾一笑，其實跟小品算是一種形式。
老唐這場戲原本有三個人的戲份，他卻一個人分飾三角，而且演什麼想什麼，手上的道具也僅僅是兩塊顏色不一樣的布，演另外一個角色的時候，他就會把代表那個角色顏色的布披在肩膀上，這樣的表演功力實在是讓人歎服。
小劇場的演出其實是最考驗演員的，不說別的，光是在舞臺上站著，好多新人腿肚子都打轉，更別說是在舞臺上光憑一張嘴，一個人巴巴的演上倆小時，沒有十年以上的苦功壓根就下不來。
老唐拱手送走了幾位老顧客，看向梁鴻飛，在他印象裡這個小夥子似乎是第一次看他演出，至於他為什麼會記得？廢話，天天就這麼小貓兩三隻，要是再認錯了，他也就不用再這行裡混了，在老一輩藝人跑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眼力，什麼樣的人有錢，而且捨得花錢，那都是得捧著，才能吃上飯的。
老唐很滿意梁鴻飛看他表演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到後來的歎服，小劇場就是這點好，觀眾跟演員都在互相觀察，演員也可以從觀眾的反應看出，自己這段演得好不好，這可比在網上別人誇你一百句都來得真實。
“這位先生，多謝您來捧場，以後常來啊。”老唐拱手道。
梁鴻飛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目光圍繞著老唐打量著，剛剛在舞臺上有視覺差異，這麼面對面一看，梁鴻飛越發覺得，老唐實在是太適合唐仁這個角色了，就連身高都很吻合。
“您怎麼稱呼？”
老唐愣了一下，心裡有些奇怪，這個年輕人老往他頭頂看是什麼意思？他長得不高這是正常的，要不然當年師傅也不會收他為徒了，演滑稽戲裡的丑角要是長得虎背熊腰的，分分鐘就讓人出戏了。
“叫我老唐就好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年輕觀眾，老唐雖然心裡犯嘀咕，不過也不敢得罪，陪著笑臉。
“唐老師，要不咱們換個地方聊聊？”
“啊？”
老唐坐在咖啡廳裡有些坐立不安，他臉上的塗裝已經洗淨，身上依舊也換了一件平時的衣服，或許是始終一個人的原因，顯得有些邋遢，而且剛剛他看了選單，隨便一杯咖啡，他一天的收入就沒了，雖然對面的年輕人說他請客，但是老唐還是渾身不自在。
梁鴻飛並沒有開門見山，而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唐老師，以您的演技，按理說不應該混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就沒考慮過換條路走一走嗎？”
原本梁鴻飛是想為自己接下來的話做鋪墊的，沒曾想老唐一下就怒了：“哼，我混得慘不慘的跟你沒關係，說吧，你是哪個喜劇社團的？”
梁鴻飛愣住了，喜劇社團？什麼鬼？
花了半天功夫才讓老唐相信自己不是其他喜劇社團來挖角的，老唐見誤會人家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差點沒吐出來，但是一想這玩意兒這麼老貴，又捨不得，只能苦著臉嚥了下去，心裡埋怨，就這一小杯，能買多少二鍋頭啊？糟蹋了。
“這行現在不好過啊，二十年前我們還是十幾個人的大團隊呢，那時候我師傅帶著我在魔都一代走江湖，那也是有名的角，可是後來慢慢就不行了，劇本跟不上時代了，我師傅走後，劇團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十年前還剩下五個，到後來也都跑了，現在就剩我一個咯。”老唐嘴巴里苦，心裡更苦，以前沒人傾訴，現在突然有個年輕人聽他嗶嗶，老唐也不免把肚子裡的苦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