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酒足飯飽以後,不敢停留,看看就要落山的太陽,急匆匆來到碼頭上,解開纜繩,划著兩隻小船兒順江而下。江面寬闊的時候,晉晚生和趙阿大的船並肩而行,四個人在一起說話嘮嗑,倒也愜意,等到了江岔子之中,水面立刻窄了許多,江水也淺了很多,趙阿大隻好划船跟在晉晚生後面,坐在晉晚生船上的衙役,看到水面越來越窄,水流卻越發急了,就問晉晚生;“晚生兄弟,你是否記得準確,我咋覺得這江岔子邊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什麼桃樹林子的。”
晉晚生問道;“差人大哥,你可來過這一帶?”
衙役說;“我家就住在離這片江岔子不遠的水蕩村,我可從來就沒見過這附近有過什麼桃樹林子。”
晉晚生說;“我領你去的地方,離這裡少說也有幾十裡水路,咱們順風順水划船也要兩個時辰。”
江風習習,水面清涼,船上之人敞開衣襟,好不愜意。孰料,過了一會兒,酒勁兒上湧,衙役不再說話,捲縮在船艙裡打起了盹,趁這功夫,趙阿大悄悄把船靠攏過來,問晉晚生;“阿生,你在大堂之上說的可是真的?”
晉晚生正無精打采地划著船兒,聽了趙阿大的詢問,毫無反應,趙阿大心想,晚生兄弟往日的英豪氣概那裡去了,莫非我不該帶他去縣衙,記得那時候,他幾次想離開縣衙。
趙阿大想不通,又不甘心,他用船槳敲了下船舷,接著,他又問晉晚生;“阿生,這世間可有桃花源?”
晉晚生無語,卻點了點頭,此刻,他的心裡比江水還要渾濁,他不知道如何告訴趙阿大,只是覺得內心裡混沌一片。
趙阿大還是窮追不捨,他接著又說道;“阿生,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你失蹤那幾日,遇到了什麼,你為何不先告訴我呢?”
“唉,”晉晚生長嘆一聲,難言之隱,不好說。
風吹船行,舉棹破浪,兩條小船兒,四個人兒,在日落西山,江面上被晚霞染紅了的時分,劃出江岔子,來到了那條不知名的小河裡,又順著河道前行了幾里地,眼看著河水變成了小溪。
驀然,晉晚生有了精神,他停止划槳,努力尋找那片桃花盛開的桃樹林子,山形地勢依稀可見,,岸邊出現了幾棵高大的黃角樹,晉晚生想起來了,船行到此,該棄船登岸了,他就對已經醒過來的衙役說;“差人大哥,船劃不動了,我們只得棄船前行了。”
衙役問晉晚生;“是這個地方嗎,你沒找錯吧?”
晉晚生說;“沒錯,這片江岔子和那條小河我太熟悉了,肯定是這個地方。”
這時候,後面的趙阿大和另一個衙役也趕了上來,他們問晉晚生;“你說的那片桃樹林子在哪裡呢?我記得你說過小溪邊上就是盛開著桃花的桃樹林子,可是,這裡卻連一顆桃樹都沒有哇?”
晉晚生雖然也絕得有些古怪,但是,他還是硬撐著說道;“順著小溪再朝前面走走,也許前面就是。”
說完話,晉晚生率先朝前走去,趙阿大和那兩個衙役只好跟著他前行,走了能有兩裡地的光景,前面卻出現了一片桑樹林子,這讓晉晚生十分詫異,他幾步上前,進入了桑樹林子裡,然後又沿著桑樹林子前行了幾里地的光景,他在尋找回來時做過的記號,可是,走了這麼遠,他竟然連一處記號都沒有看到,無奈,晉晚生只好回頭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趙阿大他們。
天色漸晚,宿鳥歸飛急,桑樹林子裡十分熱鬧,蟲鳴鳥啼,子規聲聲,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趙阿大神色緊張,傍著晉晚生問道;“晚生,真有什麼桃花源嗎?我看,不如?”
趙阿大嚥下嘴裡的話,晉晚生突然邁開大步,衝出桑樹林,前面一座小山,灌木茂盛,綠草青青,山那邊是沼澤地,山那邊是草甸子,水草豐美,牛羊卻不敢過去,是誰說的,是誰告訴他的。
晉晚生心裡糊塗,眼睛模糊,黑影重重,眼前似有牧童在吹笛•••
驀然間,天色漆黑,黑暗中,晉晚生感覺從小山上飄來一團團濃霧,濃霧中一個優雅的婦人用手中洞簫戳向他,他暗暗叫了聲不好,急忙回頭去找趙阿大和哪兩個衙役,可是,他目之所及之處,那裡還有人影。
霧濛濛,重尋舊路,路迢迢,不再從前,情急之下,晉晚生高聲喊道;“阿大,你們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們呢?”
四外沒有回聲,死一樣的寂靜,晉晚生更加驚慌,他想起身朝回跑,可是,他睜開眼睛看到的除了濃霧還是濃霧,根本分辨不出東南西北,無奈,晉晚生抱膝蹲到地上,雙目緊閉,頭腦混亂。
轟隆隆,冥冥中,隱隱傳來雷鳴之聲,天空中一個霹靂,緊閉雙目的晉晚生被耀眼的白光刺昏了。
時光如過隙白駒,晉晚生何時醒來,老天知道。等到他發現自己躺在小溪裡面之時,第一個感覺是天上的日光正曬得他的臉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