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小楠愁眉苦臉的說:“最近有幾個司機被懷疑得非典,聽說已經被隔離了。”
“幸好咱不是司機。”李濤慶幸的說,“開公交這職業,平時看著不錯,一到這功夫就是操蛋的一活,接觸的流動人群太多,誰沒事兒也跑不了這職業。”
“那也不行!這次的非典鬧的滿城風雨,我要找個地方去燒燒香祈求平安。”勾小楠擔心的說。
“要燒香嗎?”宋建輝伸手搭在她肩上說,“我聽說潭柘寺是北京最古老的寺廟,素有‘先有潭柘寺,後有北京城’一說,裡面的籤挺靈的,香火也旺,好多都是那些求過靈籤再回頭的香客們供養著的,現在非典時期,這地方肯定人不多。”
文峰心裡一動,不露聲色卻暗暗想起心事來。
宋建輝開著老爸的車帶著其他三人驅車來到潭柘寺。路上,文峰無意間咳嗽一聲,招來三人一頓白眼和嫌棄,都連忙帶上了口罩。
勾小楠鄙夷地看著他說:“你丫是不是把病毒帶回來了?早知道禁止你回家!”
文峰也只是笑著不予回應,想著自己的心事。
潭柘寺果然和宋建輝預料一那樣,沒什麼人。四個人進來後依次跪在佛像前拜了幾拜,其他三人都祈求這次非典快點結束,保佑自己和家人都和SARS無關。只是到文峰這裡,他默默叨唸:“求佛祖保佑楊露早日痊癒結束這場災難。”
文峰起身來到搖籤處,牌子上寫著一簽三十元,他心裡默唸了幾句。虔誠的拿起那隻竹筒一下一下小心的搖著,他的神情令其餘三人想狂笑,可是在這肅穆的香霧燎繞的佛堂裡,又不敢瀆神靈,只好拼命的忍著。
文峰沒理他們,拾起那隻掉落的竹籤,走到取籤紙去,遞上三十元錢,緊張的看著那面戴口罩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看了竹籤一眼,伸手在牆上扯下一張粉紅色的小紙片來,向側邊指了指對他示意說:“解籤的在那邊。”
文峰拿著那張粉紅色的小紙片,忐忑的坐在那身披袈裟,帶眼鏡花白長鬍子的老和尚面前,同樣他也帶著口罩。老和尚看了看籤紙,又看了看他說:“要問什麼?”
文峰咬了咬嘴唇說:“我和我女朋友的緣份。”
老和尚皺了皺眉,將紙和一本書放在桌子上,翻看著給坐在對面凳子上的文峰念著:“ 第五十三籤,下下籤。相逢卻在春冬交,誰料半途分折去,南鳥孤飛依北巢,艱難險阻路蹊蹺!”
老和尚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年輕人,此籤歷涉艱難,凡事不遂,如南鳥依北巢,失其所居之處......他頓了頓說,“不管你求的是什麼,現在最好什麼也不要做!給你一個忠告: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文峰呆呆的望著他,突然起身又朝外面走去,過了一會兒他手裡又拿著一張粉紅籤紙進來,老和尚從鏡片後面看了看他說:“這次要問什麼?”
文峰皺著眉頭沉聲說:“還是我和她的緣份。”
“第七十二籤,下下籤 ,河渠傍路有高低 ,可惜長途日已西,從有榮華好時節, 直須猴犬喚金雞……此籤的大意是:幹防有險阻,平地濃難!雖然你有心,但是日已落西山,什麼都是晚,只有靜待明日金雞提曉之時再做打算。 忠告:切勿逆轉天意,天色已晚,萬事待明日時機。”
文峰不死心,連續又求了兩籤。
第二十三籤,下下籤!
第九十二籤,下下籤!
每一次的解籤是三十元,第五次文峰拿著那籤紙去解的時候,老和尚終於忍不住了,好心的勸著他說:“年輕人,就算你有什麼心結打不開,可容明日再計,太過於執著只會害人害己,你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上上籤,而是一個給自己行事的心理暗示,你想求個上上籤,只不過是想求個心裡安慰,可是……小夥子,你真的力所不及,一日三籤是極限,今天你已經四個下下籤了,天意不可違啊,這一簽就不要解了!”
文峰緊緊的攢著那幾個粉紅色的小紙團走出前殿,指甲深深的插在手心肉裡,抬頭眼神凌厲的盯著那慈眉善目眼神半合的佛祖說:“連你也覺得她躲不過這場災難了麼?連你都覺得她過不去這坎了麼?她招誰惹誰了!讓她受這份罪?你不是佛祖嗎?你不是有神通嗎?”
李濤一看不好,忙和宋建輝打了眼色,兩個人一起拽起他拖了出去,李濤罵道:“峰子,你他媽看來又犯瘋病了?‘有錢人’也沒你這樣的,這都解了一百多塊的籤,是我半個月的工資了!你居然還要跟佛祖吵架?”
文峰咬緊嘴唇,眼神呆滯,李濤死力的瓣開他的手,從手心裡飄落幾個揉成一個小疙瘩的紙團,文峰看著那紙落在地上,輕輕的苦笑一下,無視三人獨自出了潭柘寺。
李濤展開紙團看了一遍,問宋建輝說:“他問的是什麼?求財?求事業?還是求別染上非典?”
宋建輝緊縮眉頭說:“屁!第三次我在後面聽的清楚了,問的是他和楊露的緣份。”
“緣分?他和楊露又分了?”
宋建輝緩緩搖了搖頭望向天空別有深意的說:“我聽他鬧時說的那些……別是楊露得了非典吧?”
勾小楠一聲驚呼。
李濤怒道:“我操!要真是這樣他丫腦袋被門夾了麼?”
回去的路上,文峰望著窗外一直髮呆。其他三人相互看著默默無語,一時間車裡除了發動機的動靜再也聽到任何聲音。勾小楠實在憋不住開門見山的問:“峰子,楊露是得非典了嗎?”
文峰沒有轉頭看她,眼角抽搐了一下應著,“嗯。”
勾小楠和李濤倆人同時衝他大喊:“你他媽腦袋進水了!”宋建輝一腳剎車踩到底,將車停到了路邊。
文峰一開車門下了車,坐在路邊看著面前春天留下的痕跡,他也無心欣賞,其他三人也跟了下來。文峰鄭重告訴了他們幾天前楊露已經確診得了非典型肺炎。勾小楠三人雖然替楊露惋惜,但面對生死一線的時候,他們更多的是考慮如果楊露在這場災難下消失?那除了悲傷也就再也沒有其他;但如果她治療出院,這SARS會不會有潛伏期?會再次引發傳染?如果這樣,身邊豈不是埋藏下一個定時**嗎?他們也顧不了許多,不停的勸他從新考慮和楊露的關係,文峰聽的出來他們隱含的意思是讓他放棄楊露。他不管三人如何勸說,就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勸到最後他只說了句,“現在放棄她我他媽還算是個人嗎?如果......她能挺過這次的劫數,我一定娶她!”
三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