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陛下說,還有幾日,我便可以從這裡出去了。”泠兒這日喝下藥後,對我如是說。
我擔憂道:“你的傷還沒好全,怎麼能出去呢。”
“我的傷已經不要緊了,都可以下地走動了。”泠兒淡淡一笑,那笑中透出一股銳意,“我若是消失太久,長時間不與他們聯絡的話,他們會起疑的。”
我懂得了她話中的意思,只得幽幽如雨道:“那你要多加保重身體,出去後,小心一點。”
泠兒含笑應下,“我會的。”
靜止了片刻後,泠兒忽而發問,“姐姐,我覺得,你今日同往日不大一樣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我道:“有何不同,我每日都是一樣的。”
泠兒搖搖頭,明媚的眸子盯著我肯定道:“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一樣了。往日你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沒什麼能使你特別開心的事。可今日,我瞧著,你的眼睛都在發光發熱,整個人充滿了生氣。是誰讓你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我有些心虛地躲避她探詢的目光,笑笑道:“沒有的事,別再胡猜了。你當前要緊之事,就是把身子養好,別老是費神想這些有的沒的。”
泠兒顯然不信,然而我什麼都不肯說,她也拿我沒法子。
探視泠兒出來後,我走在宮道上,感受著涼涼天光的照拂,旁邊一樹青柳垂下千條萬條參差不齊的斜綠菸絲,疏疏的柳條直直地吊著,風一吹,便纏作了一團,依依嫋嫋,隨著和風搖搖起舞,歡欣著,雀躍著。想到在宮外的人,我的心也隨這青青柳絲一般歡喜。
“蕭尚書。”忽然冒出的聲音打亂了我的思緒,“你知曉馮小書女現在何處麼?”
面前的宇文憲,一身墨黑錦袍,領口、袖沿用銀線絲繡卷草雲紋,腰佩山玄玉,濃眉俊目,面色淡淡。
我先向他斂衽施禮,然後才道:“齊國公為何要知道馮小書女在何處呢?”
宇文憲道:“平日我去向含仁殿請安,都能見著她,最近好些日子不見她了,本王有點想她了。”
我斟酌了一番,道:“泠兒不是因病被送去隔離醫治了麼,她是貴妃身邊的女官,這事,貴妃娘娘應該最清楚了,你何不去問貴妃娘娘呢。”
“貴妃娘娘也不知她被送去哪兒了。”
“貴妃娘娘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呢,齊國公還是找旁人問去吧。下官還有事,請恕我先行告退。”說罷,我轉身便要走。
“等等。”宇文憲攔住了我,淡淡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焦急之色,語氣裡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她還好麼?”
我見他如此,不由一動,輕聲道:“她會好的,她的病會好的,相信我們很快便就能見到她了。”
宇文憲濃眉緊鎖,我也只能言盡於此了。
——
“你要帶我去哪兒?”被莫子憂一手牽著在山野中行走,山風吹拂著彼此的髮絲,我一臉的疑惑。
莫子憂溫暖寬厚的手掌包裹著我的,明淨如水山天光的眸子眨了眨,“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被莫子憂牽著往前走,來到一處坡上,往下一望,不由得驚呆了。碧青的原野上,一片紅的驚人的彼岸花拔地而起,一株株的漫紅遍野,長長的花河蜿蜒著,巨流般漫向深林。緋紅如火,幽幽的火焰燃遍了綠野,暖日下一片爛漫的彼岸花開,紛紅雜碧,簡直美得不像話。
我被眼前烈烈如火般漫天徹地的彼岸花所驚豔了,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莫子憂含笑著問我,“美麼?”
我點了點頭,莫子憂伸出一隻手,抬起我的右臂,寬大的袖子在風中輕盈著招展起來,我不解道:“做什麼?”
莫子憂溫柔的含笑,“抬起手來。”
我看著他迎風伸展著左手,也跟他緩緩地伸展著右手,風撲撲地打著我的鵝黃衣袖和他的湖色衣袂,長長的衣袖迎風飛動,像水裡的青荇,悠遊地招展著。
“閉上眼睛。”不明所以的跟著他閉上雙眸,彼此交纏著手,涼涼的風中聽他如水月般溫和的聲音道,“感受一下風。”
風勢愈盛,我聽到了呼呼的風吹草地的聲音,彼岸花海潮湧迭起,秋涼的風捲席全身,遍身衣袖被風鼓得瑟瑟作響,翩翩欲飛,伸出的手也化作了飛舞的翅膀,在青空中自在地遨遊。
“感覺如何?”莫子憂問道
“我覺得,自己要飛起來了。”我閉著眼,咧唇微笑。
許久,睜開眼,我和莫子憂張望著彼此,心無拘束的開懷長笑,滿心的明媚。
彼岸花海橙紅滴血,我情不自禁奔向那片夢幻般的彼岸花,在一片紅霧似的花海中,我衝他玲玲如玉一笑,笑似一朵熱烈的薔薇,“你快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