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不要睡,快醒醒——”苦澀的藥汁灌進喉嚨裡,一個恐慌發顫的聲音在耳邊喚著,“都是朕不好,朕不是故意要那麼對你的,朕只是,只是想把你留住,你快醒來!”
我沒有力氣去應他的話,好累好睏,好想睡。
醒來睜眼時,喉嚨好乾,好渴。有人遞過一杯水,我想也沒想就含著杯口喝了下去。等看清給我遞水的人時,驚得身子一顫,直直往後倒退。
陳蒨看見我這個樣子,有些惱恨,但很快平息了下來,帶著些心疼的目光輕喚道:“青兒,好些了麼?”
腦子裡飛快地轉過無數個念頭,我於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現在只是他掌中的一件玩物,一匹還沒有馴服的野馬。他對我還有興趣,還有耐心,可萬一某天他的興趣耐心耗光了,等待我的是什麼下場?
我若是想要更好地活著,活得更長久一點,就該知趣,就該順從,再用那種仇恨的目光盯著他,只會令他反感,也許他一怒之下就會把我給殺了。
陳蒨過來抱我,我沒有反抗,他有些意外,有些欣喜,輕撫著我的髮絲喃喃道:“青兒,朕做的一切,只是想把你留住。朕喜歡你,很奇怪是不是。朕也覺得奇怪,明明開始......那麼討厭你,後來著了魔的想留住你......”
“現在,你也是朕的人了,就不要再跟朕置氣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好麼?”
我不回答他,他將我抱得更緊,對我許下承諾,“慈訓宮的事是個意外,以後......以後,朕會護著你,一輩子護著你,不再叫你受一點委屈。”
真好笑,以為我是那些刻板的老夫子薰陶下三貞九烈的婦女,被一個男人睡過了就會順從他,跟他過一輩子,從一而終,永遠就只有這一個男人?!我豈會被那些封建衛道的老夫子所宣揚的愚昧思想所束縛?
我絕不是那種受了欺負和傷害,只會含著血與淚忍氣吞聲的人。別人欠我的,我早晚會一五一十地還回去。
現在我沒有任何與陳蒨相抗衡的實力,我只有忍而不動,積蓄力量,在他沒有防備時給他致命一擊,讓他跌落地獄!
要報仇,先得活著。想要活著,必須曲意順從,隱忍著厭惡,哪怕以最痛苦最恥辱的方式活著。只要活著,終有一天,我要把這個男人徹底毀掉!
云溪說,我病得很重,昏睡了五天五夜,差點在鬼門關拉不回來了。陳蒨急壞了,拿著劍威逼御醫用盡一切手段都要治好我。太后聽聞我的病情,也沒有再追究罰跪一事,只讓人送來了一本《女戒》讓我病好後抄幾本過去給她,也算懲戒了。
對於陳蒨,我擺出冷冷淡淡的姿態,不反抗,也不逢迎,就像一個在絕境中的女子,在沉重的壓迫下心如死灰,絕望的被迫接受命運的安排。如果我現在一反常態對他溫柔婉約,柔情百轉,他肯定會懷疑我別有所圖。戲要這麼演才行,我是為了活命,為了生存才不得不屈從於他,並非真心。這是一般情況下一個普通女子無望屈服的方式,他不會有所懷疑的。
隱忍不發,韜光養晦,我只能在黑暗中磨利刀子,集結所有我能夠集結的力量。等待有一日,打敗他,摧毀他,一雪前恥。
——
重雲殿刺客一案已有眉目,儘管唯一被活捉的一個刺客已服毒自盡,半點口風不漏,但廷尉還是從樂坊藝人平時所來往之人身上尋到了端倪,並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由南梁餘孽組成的叫復梁會的組織。自陳武帝陳霸先纂梁稱帝建立陳國,一部分潛逃的梁國舊臣不甘覆滅,暗相勾結,集結成復梁會,培植勢力,蟄伏不動,以待時機蓄謀復梁。而樂坊潛伏的那些刺客便是復梁會安插的一部分勢力,密謀刺殺陳帝。
可惜,廷尉那方剛查出點蛛絲馬跡,凡是稍微知情的局外人都被無聲無息地殺掉了,線索中斷,無法得知復梁會的潛藏勢力,縱使氣惱亦無可奈何。
《女戒》抄完了,拿去給太后,身子也好了起來。陳蒨開始宣我去式乾殿侍寢,我知道這是躲不掉的,咬咬牙,吞著血和淚,冷著一顆心去了式乾殿。
陳頊時不時地會入宮伴駕,我去式乾殿,自是免不了要見到他。式乾殿外,我看見楚珂跟在他身邊,僅僅一瞬間,兩個人的雙手交握,很快的又分開,快得讓人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擦身而過,我向他行禮,陳頊只是含笑點頭,輕輕地走開,沒有任何異樣。
走過楚珂身邊時,腳下一個不慎,仰頭便摔下去,幸而楚珂眼明手快扶住了我,才不至於摔個四腳朝天。
進了寢殿,陳蒨迎頭便環腰把我抱到膝上,仔細地凝睇我,“你的氣色好了不少,看著也有精神氣了。”
我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忍住不去踢開他,不答話。
陳蒨定定看著我,俯下身親上我的唇,細細吮吻,呼吸漸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