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何高見?”
秦冷月恢復了冷靜,渾身透著一股子銳利,不知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這個蕭炎,就有股熟悉感,這個人身上有股特殊的氣質,非常吸引她。
這種吸引不是男女之間的吸引,而是林澈身上那股不畏強權、無所畏懼的氣質讓秦冷月眼前一亮。
秦冷月麾下有很多人才,但沒有一個是像林澈這樣的,他就彷彿不是這個時代的,沒有任何尊卑觀念,只堅持自己內心的道,所以他會為了一個孩子就斬了六大派的頂尖高手,對於他而言,哪怕是皇帝親至,也不能改變他的任何一個看法。
該罵的一樣會罵,該殺的也一樣會殺。
這種人很危險,這種人也很難得。秦冷月知道,如果她想實現自己的夢想,那麼就一定要有這樣的手下,否則就算是她自己,在面對君權時,也會低頭。
“高見談不上,只是你的夢想是讓六扇門成為一個獨立於皇權之外的權力機構,保持絕對的正義性,聽上去很美好,但這個國家就是皇權至上的國家,你這樣的想法,說好聽點是為國為民,說不好聽點,就是要和皇帝爭權力,是一種另類的謀反。”
秦冷月沉默,玉手緊緊攥著,她想反駁,但卻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她並沒有任何想要謀反的想法,從小父親就教她忠君愛國,她也都接受了,只是在經歷了許多事情後,她開始疑惑,為什麼有時候忠君和愛國是對立的?
“想要實現你的夢想,你就要先想清楚自己的立場,你忠君,忠的究竟是君王這個身份,還是他身上愛民如子的品質,你愛國,愛的究竟是這個國家的人民,還是這個國家的政府......也就是朝廷。”
秦冷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良久,她抬起頭,眼眸格外地清涼。
“我好像明白了。”
“你不明白,這些只是最基本的啟蒙,想要真正把這種思想刻到骨子裡,還需要血與火的淬鍊,需要無數先烈的捨生忘死,唯有鮮血才能喚醒鮮血,而只有當所有的人都被喚醒時,你的夢想才有實現的背景。”
林澈悵然一嘆,道:“太難了。”
秦冷月眼睛一亮,她注意到林澈說的是太難了而非不可能,便深深一躬,抱拳道:“還請先生教我!”
她沒有想到自己這次貿然前來竟然會有如此大的收穫,蕭炎此人當真是深不可測,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智慧,剛剛那番話可謂石破天驚,一下子讓處於迷茫中的秦冷月看到了問題所在,她以前雖然有些朦朧的想法,但遠遠沒有這樣鞭辟入裡,竟讓她生出了一種當頭棒喝般的感覺。
我一定要將先生拉到麾下!
她心中默唸。
“辦法有兩種。”
林澈負手而立,白袍飄動,長髮烏黑如墨,瘦弱的身軀在秦冷月眼中卻越發高大,英姿清健,風骨天成。
“第一種,需破而後立,打破皇權的禁錮,讓權力以另一種方式執行下去,就比如......議會制,建立一種社會契約,君權非神授,而是民授,人民有權力去挑選下一任君王,有權力提出和修改治理國家的議案,制定法律,就算是天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到那時,六扇門就完全可以成為一個獨立的司法部門,以維護法律和正義為第一原則,你的夢想也就能實現了。”
秦冷月整個人都呆住了,儘管知道蕭先生心無尊卑,卻不想他竟說出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雖然其中有些詞語她聽不懂,但那種敢叫日月換新天的氣魄,讓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甚至她隱隱覺得那番話還有些道理......
“不過這條路太難了,尤其是在這個世界,當權者除了掌握軍隊,還掌握著極端的個人武力,一個武聖就能鎮壓無數反抗軍,一尊先天宗師更是能平叛一國,堪比核武器——哦,忘了你不知道什麼是核武器,總之,人民的力量雖然如汪洋大海,但在這個世界還遠遠不夠,等熱血冷了,被殺怕了,就會重新變回沉默的羔羊。”
秦冷月好不容易消化了這番話,問道:“那先生,第二條路是什麼?”
她的稱呼已從蕭先生變成了先生。
“第二條路比較簡單一些,因為君還是君,臣還是臣,權力的基本結構不用改變,但是你需要一個理解你、支援你、信任你的君王,同時他還要有足夠的手腕,建立絕對的大一統,將權力進行高度集中,這樣你才不會稍有行動就觸碰到深水區,哦對了,這個君王還要活得很長,修為很高。”
秦冷月有些沮喪,這樣的君王怎麼可能存在?
林澈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君王,但我知道,長公主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秦冷月心中一震,她知道先生是話裡有話,她聽懂了,但只能保持沉默。
“先生,這番話你可千萬不要對第二人說了。”
秦冷月十分認真道。
林澈笑笑,漫不經心道:“我當然不會對別人說,因為這天下除了你,沒有人再配聽這番話。”
秦冷月一愣,然後俏臉爬上一抹緋紅,脫口而出道:“為什麼?”
這句話剛一問出她就有些後悔了。
林澈盯著她的眼睛,道:“因為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