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酒託
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金錢,是時間,時間真的很重要。
我們左右看了半天,也沒什麼狗血的導演或者攝像之類的出沒,終於有些無奈的承認,這真實的生活怕是要比電視劇還要離奇古怪,那妖媚女人從街上生拉出個男朋友來之後,那斯文男青年一時間也沒了什麼好說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人家寧可在街上隨便找個什麼人大送便宜也不願意跟他,是男人都是要有點覺悟的,這斯文眼鏡男青年雖然扮演了一回痴心青年,但也不是什麼死纏爛打到底的,捏著文藝男青年獨有的蘭花指,長嘆了一聲,拋下一句祝你幸福就轉身走了。
“真實沒意思。”小能手看的一陣搖頭,說道:“還以為有場好戲看看,兩個人廝打起來什麼的,這兩個貨都不是什麼有一手的,打起來一定好看的很。”
“那有什麼好看的?”我對於打架什麼的不感興趣,想看的也只是那一出狗血的感情戲而已,小能手這麼一說,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不由的奇道:“這兩個一個矮小,一個弱不禁風,打起來怕是無趣的很吧,我看倒是那種馬成空身板的動起手來頗有看頭,就像是電影裡那些硬漢一樣,你來一拳我生生的接住了,然後我一腿踢上去,你又防住了,要是這樣,倒是能買點瓜子看個熱鬧。”
“你那都是電影看多了。”小能手嘿嘿一笑,不屑的說道:“要真是有點本事的,也就是幾拳幾腳就放倒了,你說的那種,是玩雜耍的,所以還是這種都不怎樣的打起來精彩,要麼是抓頭髮,要麼是咬人,反正辦法層出不窮,比娘們打架還好看,就是可惜了,居然沒打起來,不過咱們這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迷路迷到了酒吧街,正是活該咱們來看看有什麼其他的樂子可瞧,咱們,這就走吧。”
“我覺得這就有樂子,不用走了。”小能手抬起腿來的時候,我就趕緊拉了他一下,指了指那酒吧,說道:“我覺得這件事不大對啊。”
“有什麼不對的,不就是兩個人鬧分手,那女的隨便拉個男的把另外一個氣走了嗎?”小能手歪著腦袋往酒吧裡看了一眼,頗為不解的說道:“我看這地方,也沒什麼不對頭的啊?”
“不是,你再看看。”我指了指酒吧裡那對男女,說道:“他們兩個很不對勁。”
所謂的不對勁,就在於這女的太熱情了一點,一開始的時候,我和小能手就覺得這女的不像好人,打扮的火辣不說,還有一臉的風塵氣息,雖然偶爾也有點什麼白領下了班打扮成那個樣子去酒吧裡放鬆放鬆,但這股子風塵氣息可不是誰都能歷練出來的,非得是做老了這個行當的才能積累,更何況,按理來說,這種拉個男人冒充男朋友氣走前男友的,用完了也就該說拜拜了,女人雖然都好個一時衝動,可膽子都不大,哪裡會親親熱熱的拉著那個剛剛相識的男人去喝酒的,而且兩個人貼的還這麼近,大的奶都快夾上那小子的臉了。
“這小子豔福不淺。”小能手嘖嘖兩聲,有些可惜的說道:“孃的,怎麼不是我。”
“我不是讓你看這個。”我聽的哭笑不得,只好說道:“你再看看這酒吧裡的那幾個夥計,是不是不大對。”
“還真有點不對。”小能手瞪著眼睛看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收起了臉上的賤笑,說道:“我看他們更像是打手多一點,我們那邊的酒吧,要麼是些小女孩,要麼是些小瘦子,可不會用這種能嚇走客人的服務員。”
“所以我覺得就要有好戲了。”我攤攤手說道:“這個,怕也是個酒託。”
“恩,本事不錯。”小能手也見識過不少事情,我一說酒託這兩個字就明白了過來,點點頭說道:“原來剛出來這個行當的時候,是有些人上當,可現在資訊這麼發達,上當的人一多,大家就警醒了,有什麼網上認識的女人說自己寂寞叫著喝酒都不會去,沒想到還有這種變局。”
“那女的走了。”看熱鬧自然要有點點評才能生出些優越感,我盯著那女人,見她起身往後面走,就笑道:“肯定說是去洗手間什麼的,你看她們桌子上這兩瓶酒,怕是不便宜,那女的一定是說了什麼請他喝酒之類的話,待會,那些漢子就該上去找那小個子結賬了。”
“來了!”小能手看的興致勃勃,點點頭,手一伸就說道:“快看快看,那哥們的臉都白了,肯定少不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看到這裡,這熱鬧也差不多收場了,那小個子在裡面大吵大鬧,可等著人家七八條漢子一圍上來之後,就沒了動靜,一臉的苦苦哀求,應該就是在求著看看能不能少給點,這傢伙和我們素不相識,剛才和那個女人進去的時候也著實揩油不少,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鳥,我們犯不著為他出頭,所以我和小能手笑了笑,就信步沿著這酒吧一條街走了起來。
“沒什麼好看的啊。”柳州的酒吧一條街大概就是個一公里這麼長的一條街,旁邊有條河,大家沿河排開,一家挨著一家,沒個三十也有五十,只不過現在才是個七點鐘的樣子,實在不是上人的時候,最多就是些閒人沿著河邊散步看看風景這樣,至於到酒吧裡喝酒聚會然後生出些故事的這種,簡直是一個都沒有,偶爾有幾個在裡面喝酒的,還是一個人悶悶不樂,想來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見到這種安定大好的局面,小能手就沒了興趣,伸伸手招呼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去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師傅,除了這地方之外,柳州還有什麼好玩的,能過過夜生活的地方嗎?”
“錢櫃,蘇荷,英皇,都有啊。”那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禿頂,一聽我們要找好玩的,就笑了,說了大半天,見我們兩個似乎不感興趣的樣子,實在有些沒辦法,就說道:“兩位,不是我藏著掖著,而是現在咱們柳州沒這些專案啊,嚴打了好久了,原來倒是有些場子又新鮮又實惠,可這大會一開,誰還敢頂風作案啊,要是兩位想要找點樂子,還是去夜店看看,說不定有玩的開心的小妹願意跟著你們走,這個可不犯法。”
“我們不是要找這個。”小能手聽的哭笑不得,我們對視一眼,都是覺得這柳州如今怕是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樂子可以去看了,索性說了一句:“得了,去志成花苑吧,附近找個什麼吃東西的地方放下我們就行了。”
“這個好辦。”那司機一聽我們不要他帶著去找樂子,不由的就高興了起來,樂呵呵的說了一句:“現在啊,可是誰都不敢動,連我們都接了通知,要是敢帶著人去那些地方,被查到了,是要吊銷牌子的,兩位,也就是碰見我,才好心提醒兩位一句,換做別人,直接拉到派出所去了,現在打擊這個可厲害了。”
“這麼恐怖!”司機這句話嚇了我們一大跳,打黃掃費這種事情我們見的多了,我那時候雖然上學,但也不是個只知道讀書的呆子,偶爾看新聞的時候也喜歡去找那種被從洗浴中心抓出來的圖看個熱鬧,裡面很是有些光著屁股打著馬賽克的姑娘給我養眼,這也算是我們上學的時候一件有趣的樂子,但無論無何,都沒聽過連計程車司機都要加入這個行動一起配合的事情,由此可見,如今的柳州當真有點白色恐怖的意思了。
“可不是嗎?”那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埋怨道:“以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卻弄的跟沒有一樣,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
“這麼說來,原來柳州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的了?”這句話讓我和小能手的眼睛都是一亮,覺得突然門徑大開,要知道馬成空這傢伙把那個趙宏偉說的太好了一點,弄的我們做起事情來感覺自己有點喪良心,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壞人,都有著一顆向上的心,不過是局勢所迫才到這個圈子裡來的,即便是這樣,也覺得自己還是高人一等的,不是什麼都做的壞種,別看張德利天天說著先生要帶著大家去扶持那些豪強去逼的大家活不下去起來反抗,但他這個人也是有些良心的,雖然一直說要去搞掉趙宏偉,但也是猶猶豫豫,而如今這司機的話,讓我們突然覺得,馬成空這個王八蛋說的那些事情也不見得是真的。
“要什麼有什麼!”那司機踹了一腳油門,有些忿忿的說道:“現在弄的跟太平盛世一般,可兩個月以前,那是什麼王八蛋都有,就說我們這個份子錢,都多了不少,我有個親戚開飯店的,差點被刮的完蛋,以前我們還隔三岔五去他那裡打打秋風,現在都不敢去了,生怕讓他雪上加霜,也就是這兩個月要開會了才消停了消停。”
“不是說那個趙市長很不錯嗎?”我和小能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都有些興奮,覺得這下子總算沒白出來,同時我們兩個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覺得馬成空這傢伙當真有問題有的大了,或許他提供的那些情報,我們都要小心一些了。
“也就是騙騙那些蠢貨,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傢伙可是清官到了剝皮啊!”那司機指了指眼前的一條大道說道:“看見沒有,這個叫柳州大道,十車道啊,連南寧都沒這麼闊氣,我聽他們說,也就是北京有這種玩意兒,可我們用得上嗎?那是肯定用不上的,有個六車道就差不多了,還不是為了做個政績,說經濟發展了,可這經濟怎麼發展起來的?這造柳州大道的錢是怎麼弄來的,還不是搜刮我們!”
“我們怎麼聽說,趙市長上臺之後,很是整治了整治下面的人,什麼工商啊,防疫啊都不會太難為咱們老百姓了,辦事的時候客客氣氣,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投訴就是了,他不是有個客服熱線嗎?”小能手嘿嘿一笑,就把馬成空說的那些事情都說了出來。
“客氣是客氣,可人家那客氣,真是讓人受不了。”那司機長嘆了一聲,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是有指望了,就拿我那個親戚來說,他開個飯店也有不少爛帳在那些當官的身上,試著要了一回,還真要回來了,高興的他跟什麼似的,可沒兩天,飯店就給封了,罰了一大筆錢,說是廚房衛生不過關,他去找人,人家說現在不跟以前,不講關係,講究制度,什麼都得一條條的來,他沒辦法,就去投訴,投訴完了人家也是立馬就把這個事情辦了,防疫的人來了之後,拿著個本子,一條條的給他對,說的他一句話也沒有,開飯店的廚房哪能那麼幹淨,原來都是差不多就行了,你桌子上有點油汙,那也沒什麼,可現在就必須是乾乾淨淨,有一點不對就得罰款,人家照章辦事,那的確是站住了道理啊!”
“也就是說,現在反倒是查的嚴了。”我和小能手一時間也有點愕然,覺得這柳州的新政還真有點意思,馬成空說的那些事情固然是真的,但有些事情他的確是沒說的,或許是因為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故意漏掉了,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我們覺得,這傢伙實在靠不住。
“是啊,嚴多了,原來都是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認識人,發條煙,大家哈哈一笑就過去了。”那司機嘆了口氣,說道:“可是現在,什麼都講制度,你去說理,人家就拿出來一條條的給你講道理,也不兇人也不擺架子,客客氣氣的還拿水給你喝,我那親戚一算,還不如原來那樣去打點一圈呢,那才多少錢,那時候就算是有人吃飯給白條,就算是那些管事的隔三差五來打秋風,他也能經營下去,不像前一陣,都揭不開鍋了,要不是這邊要開會,不能讓大家都關著門沒點精神氣,怕是現在還要在家裡打掃衛生檢查消防呢。”
“那個趙市長不是常在市政府邊上一家館子吃飯嗎,你們到時候找找他也不是多難,把這些困難說了,他不是常常當時就給解決嗎?”
“所以我說這傢伙不是什麼好玩意,純粹就是來糟蹋柳州的。”那司機憤怒的說道:“我那親戚去過一次,說的可好聽了,下午就解決,結果下午人家來了之後就說了,別費心思了,現在都講究公正嚴明,不能徇私,什麼事情大家按照制度來就是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是趙市長不給解決問題,而是我那親戚的店實在不達標,這種事兒到處都是,弄到最後,他們反倒是收上了一大筆錢,我那個親戚在工商也有個朋友,那個朋友就說了,現在下面的人一點油水都沒有,全都跑到領導口袋裡了,這個叫做吃小的肥大的。”
“還真是這樣。”有了這些內幕,我和小能手就有些佩服起張德利的推斷來了,張德利說過,趙宏偉這傢伙不可能事一根筋的和大家都過不去,下面這些辦事的固然要收拾,但上面的人還是要團結的,而且一定還有點什麼別的好處,想到這句話,我就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柳州大道,問道:“這條路,可是花了不少錢吧?”
“撈夠了我們的錢,轉手就送到自己口袋裡了。”那司機冷哼了一聲,說道:“那個趙市長愛不愛錢我是不知道,有些人去見過他一次,回來就說他真是個好官,吃的簡單穿的樸素,天天操勞的,要說使壞的都是下面那些人,故意給趙市長抬槓呢,這件事不少人都在說,可我覺得,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是好人,要不然這柳州大道不會修完了才半年就到處坑坑窪窪再修一次,我拉過一個小子,說這大道是什麼什麼書記小舅子承包的,要是姓趙的真的幹事,也不會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我看啊,他怕是很會裝啊。”
“大家都這麼認為嗎?”計程車司機的這個判斷不由的讓我有些不解,奇道:“要是這樣的話,他的官聲也不見得會多好,可怎麼不少人都說他好呢?”
“那都是不相干的平頭百姓。”那司機想了想,說道:“要說好,那是真不錯,辦事的時候方便多了,什麼事情也沒了踢皮球也沒了拖延,當場就能辦,可要是做生意的,稍微有點錢的,那就完全不一樣了,稅務上一卡,到處都是能挑出毛病的,一個個的罰下去,根本熬不住,要我說,這傢伙也是個有心眼的,那句話怎麼說來,哦,就是團結了一部分人去打擊另外一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