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局中局
真是疲乏,日子一天天過,不知道何日輕鬆下來,只好加油
我們是坐著火車回到的南寧,這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愉快,灕江上的那一幕一直印在我的心裡,血腥,或許有之,但那正是夕陽下山的時候,陽光也總算有些刺眼,我不知道那是血染的灕江亦或是夕陽的絢爛,我唯一記得的,也只有假王除那張說不出是哭是笑,是喜是悲的臉,到站的時候,正是第二天早上的八點鐘,南寧離著桂林不算太遠,飛機不過四十分鐘,如果是火車的話,便是這樣的一晚,不得不說,廣西的地勢頗為有些意思,我們出站的時候,張德利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還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這,讓我和小能手都有些愕然。
“那不是我的野心。”張德利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在船上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張德利這麼直截了當的攤牌,讓我和小能手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我愣了一會,辯解道:“那種死法,太嚇人了一點。”
“你不過是看了一眼而已。”張德利搖搖頭,苦笑道:“而且,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這讓我很吃驚,不過,也很高興。”
“終於變成了你想要的那種人嗎?”張德利這最後一句話說的我心裡不由的咯噔一聲,我是個很柔軟的人,一直以來,我是這樣看自己的,即看不得同伴受苦,也不想讓素不相識的人為難,張德利對我的評價多是婦人之仁這樣的詞語,他曾經說過,像是我這樣的人,怕是很難做出什麼大事來的,因為所謂的大事,肯定是要有犧牲,要有平白無故的委屈和災禍強加在那些不情願的去承擔的人身上,對上我們,他們或許連這不情願的資格都沒有,然而如今的我,難道已經在這不知不覺中忘記了自己當初的一顆心了嗎?
“不是我想要的人,是你自己想要變成的那種人。”張德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淡淡的說道:“想要變成怎樣的人,雖然總有些迫不得已的事情發生,但說到底,終究還是自己的選擇,在有很多條路可以走的時候,選擇了那條至今都後悔的道路,想要回頭,卻發現連退路都沒了蹤影,只剩下懸崖斷壁,你要回頭,那隻能跳下去,連屍骸都找不到,所以那個時候,路就只剩下了一條,明知道前面是一樣的結局,可你還是要往前走,因為你知道,前面的路或許可以走很遠,可身後的斷崖卻在時時刻刻的追趕著你,這種事情,都是自己選的。”
“我沒的選。”我搖搖頭,低聲說道:“我已經家破人亡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逍遙法外,我只能靠自己去找回這一切。不是有過很多選擇,而是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只有這麼一條路,要麼像野狗一樣死去,要麼去獲得力量然後報仇,有些人,真的是沒的選的。”
“因為有些人,註定是不能跪著活下去的。”張德利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緩緩的說道:“就像是那些你最親近的人,他們不能接受屈辱的活著所以選擇了反抗,我也是這樣,我想要這世界更好一點,所以,這世界不能落在讓它變得更糟的人手中,就像是,賀旗。”
“他說,自己也想要這世界變的更好一點。”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賀旗當初和我們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說道:“他說咱們做的事情,太遠了一點,遠到對於那些馬上就要窒息的弱者來說,根本沒有時間去等待。”
“他是個哭的時候都在笑的人,這種人的話,可信嗎?”張德利輕笑一聲,很是嘲諷的說道:“賀旗說過一句話,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沒有一句話是可以相信的,這句話,他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們,你們沒有見過他是怎樣的袖手旁觀,也沒見過他是怎樣的將這世界看的一文不值,所以會覺得,他真的是在幫助那些馬上就要溺斃的弱者,但我可以告訴你們的卻是,在每一次那些弱者需要他的時候,他所做的不過是饒有興趣的等著他們真的快要不行了才會伸出一雙手,有時候他明明知道一張網衝著那些人罩了下來,可卻是什麼都不肯做,甚至還會在一邊推波助瀾,所謂的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賀旗就是這樣的人,這世界不過是一場遊戲,他或許真的幫過很多人,可那些人在感恩戴德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他們之所以落得那個下場,根本就是賀旗做的好事!”
“這,這人這麼可怕?”小能手吃了一驚,差點叫了出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搖著頭說道:“可是他看起來真的不像那樣的人。”
“人是不能夠貌相的。”張德利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們不明白他的偽善,卻總應該見過胡成虎的下場吧,說什麼上千門折損了些許人手,才要找胡成虎報仇,可他們本來就是同門相煎,說是至交好友也不為過,只不過胡成虎出去的早,自己拉起了一票人馬,上千門想要東山再起,靠著老三郎手底下那些外來戶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有胡成虎這裡有一份香火之情,裡面怕是有不少上千門出來的子弟,胡成虎不肯答應,那便是一場大禍臨頭,這種事情,如果沒有賀旗在裡面推波助瀾,就憑著王萌民那種上不了檯面的貨色,哪裡能下得了這樣的決心,要知道,他殺的不是什麼仇人,而是自己當年的朋友!”
“還真是個狠人。”小能手有些咋舌的搖搖頭,然後看了一眼張德利,不無擔憂的說道:“你對上他,怕是沒什麼勝算,無毒不丈夫,我看他是毒到了家,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先生的那些東西,不見得會這麼完整的交給我們任何一個人。”張德利眯著眼睛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知道的那個先生,不過是你們知道的先生而已,他有無數個身份,每個身份都出色到可以以假亂真,這樣的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賀旗也說過這樣的事情。”我點點頭,說道:“他說先生有時候像個四十出頭的壯漢,有時候卻是個老頭子,很難說的清楚,他什麼時候就突然出現了,而且根本認不出來。”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為什麼會這麼像。”張德利搖搖頭,很認真的對著我們正色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他有時候真的像個慈悲為懷的大和尚,有時候卻是個貪杯爛醉的酒鬼,有時候刻薄的讓人無法接受,有時候卻有著大海一樣的心胸,不管是怎樣的角色,都是入骨三分,換句話來說,就是,他扮演的這些人物,幾乎到了本色出演的地步。”
“這樣,會不會人格分裂?”我愣了一下,遲疑片刻然後說道:“如果是本色出演的話,會不會那就是他的本色。”
“不可能吧?”小能手白了我一眼,搖搖頭哈哈笑道:“白木你也太會想了,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個神經病?”
“他真的就是那樣的人。”張德利冷笑幾聲,緩緩的沉聲說道:“我們的那一位先生,本來就是個自相矛盾的人,他的心裡,有無數個自己,厭倦了一個自己的時候,就拿出另外一個自己來,反反覆覆,以至於,如今他手下的那個暗墨,也變成了這個樣子。有想要跟隨著他將這世間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的,也有想要解決掉這天下的巨蠹換一個朗朗光明的乾坤的,還有將千門視作眼中刺肉中骨,恨不得除而快之的,更有像賀旗這樣,覺得可以把世人作為掌中的棋子,沉浸在擺佈他們的快感中而忘記自己到底要做什麼的,這些人之所以變成這個摸樣,不過是因為我們的先生在這幾十年裡,曾經胡思亂想過那麼幾年而已。”
“那我們算什麼?”張德利今天總算坦白的說出了這些我們猜疑已久的話來,雖然有些算是意料之中,但對於我們來說,更多的還是驚愕,我曾經猜測過如今這暗墨到底是怎樣的所在,但從來不知道居然複雜到了這種地步,我的那些猜測,如今想來,真的是太單純了一點,我本以為,暗墨之中,不過是賀旗,甦醒還有張德利這三股力量,可哪裡會明白,這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