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太風流回到天津之後,心裡還是有點怕,膽戰心驚的在學校裡窩了一個星期,一聽到警笛就心裡發毛,想去找太風流說說吧,又怕他笑話我,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趨於平靜,我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中間的時候黑子找了我一次,給了我十萬塊錢,拍拍我的肩膀,笑的有些詭異,我問了半天,他就是笑,最後,也只好不了了之,有了這十萬塊錢,我的心態就完全不一樣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一直吃不飽飯的窮小子突然揀到了聚寶盆一般,看到班裡的同學炫耀衣服電腦,也不覺得羨慕和自卑了,其實,這也並不是錢的作用,雖然俗話說的好,錢是男人膽,有了錢的男人腰板要比沒錢的直,可我睡了一覺之後,覺得,這件事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爹說過,要做就做大的,我拿了十萬塊錢,就得意洋洋,那簡直是太沒出息了,想到這裡,我就熄了拿著這十萬塊錢胡天胡地亂花一陣的想法,老老實實的存了起來,雖然依舊過著清苦的日子,可我的心,卻極大的富裕了起來,所以我覺得,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擁有力量的感覺,太風流和黑子開啟了一扇門,讓我看到了從未看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人是沒有貧富貴賤的區別的,唯一有的,是智慧,有腦子的頂天立地,沒腦子的就算有錢,也得讓我踩在腳下,這種心態的改變很快就改變了我,我不再自卑,不再暗暗的詛咒那些看不起我的同學,面對他們的嘲笑,我雖然依舊是一笑而過,可這種一笑而過,已經變成了所謂的強者不爭,之前我不計較,是因為我沒有和他們計較的本錢,現在我不計較,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和一群蠢貨計較,我為自己的這種改變感到自豪,心中,對於力量的渴望也愈發的強烈起來。
那一天,上完了太風流的英語課後,他對我揮了揮手,把我帶去了辦公室,先是假模假樣的和我聊了聊學習,然後等著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一走,他就嘿嘿的奸笑了起來,笑的我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罵道:“你孃的,笑什麼笑?”
“老子笑老子眼光好。”太風流得意的抽出一根菸來,塞到嘴裡,砸吧砸吧的抽了兩口,拍著我的肩膀,笑道:“小子不錯啊,拿了錢也沒亂花,能有這份耐性,以後肯定能做大事啊。”
“這點錢,花什麼花,呵呵。”我笑了笑,嘴上不在乎的說道:“小錢,小錢而已。”
“可就是這點小錢,不知道,淘出去了多少人啊。”太風流突然變的百感交集起來,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你能忍,很好,很好。”
“什麼淘人?”我一愣,隨即有點迷糊的問道:“太風流,難道除了我,你們還一直在招兵買馬嗎?弄這麼多人,你不是想要造反吧?”
“這件事,以後你就明白了,招兵買馬,嘿嘿,這句話,你說的倒是不差,造反嘛,也差不多,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也是要做大事的。”太風流搖頭晃腦的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道:“小子,瞧見沒,以後等我出了名,這張臉,就是信用卡,走到哪裡吃飯睡覺,都不用給錢!”
“你就吹吧。”我一看太風流沒正經的樣子,就沒把他這幾句話當真,跟著太風流做了個案子之後,我回到學校的這一個星期裡,也不只是躲在宿舍裡不出去,而是專門找了幾本講騙術的書研究了研究,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弄清楚了這個圈子裡的規矩,那就是,但凡出來做局的,人一定要少而精,因為騙子都是撒謊成性的,這種習性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一個人的品性,到了最後,甚至會習慣性的去欺騙身邊的每一個人,所以每多一個同夥,整個團伙就會更危險一分,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同夥說的,是真是假。所以在這個圈子裡的團伙,永遠都只會是小團伙,人一旦多起來,這個團伙存在的時間,也就不會太久了。因為這個原因,我壓根不相信太風流說自己要招兵買馬的事情。
“行了,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反正上面的事情,我這種小人物,又哪裡說的清楚。”太風流自嘲的笑了笑,搖頭說道:“行了,這一次找你,是想問問你,你還想幹嗎?”
“想啊!”我一點都不含糊的點點頭,這陣子我的確是看了不少書,學了些本事,但是紙上得來終覺淺,雖然心裡的點子積累的是越來越多,可我總覺得差上這麼點意思,對於力量的渴望,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出去做上幾筆,就在這渴望強烈的幾乎要失去控制,將我燒死的時候,太風流的這個提議,無疑是及時雨一般的。因為我深深的知道,我這樣的菜鳥,不管腦子裡有多少東西,但是隻要一動手,肯定是要露出許多馬腳來的,我爹說過,要留著命才能做大事,所以,太風流和黑子兩個老手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他們的言傳身授不僅教會了我許多書上學不到的東西,更為我遮擋了那些菜鳥要面對的風雨。
“答應的,太快了…”太風流嘆了口氣,的面色漸漸變的凝重起來,望著我的眼睛,看了半晌,才緩緩的沉聲說道:“咱們這一次,沒什麼大花樣,可是,說不定,得弄出點人命來,你,敢嗎?”
“要,要殺人?”我大吃一驚,聲音瞬時間就顫抖了起來,退後了兩步,半晌,才難以置信的望著太風流,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不是要玩真的吧?”
“怕了?”太風流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一見他這副摸樣,不由的心裡一動,覺得這傢伙大概也沒這種膽子,於是毫不示弱的說道:“只要你敢,老子就敢!”
“我還,真是敢啊!”
太風流收斂了笑容,一句話嚇得我差點跳了起來,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見那淺褐色的眸子裡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這才明白,這一次,太風流可沒開玩笑,我臉上的肌肉僵硬在那裡,許久之後,才痠痛的抽動了起來,發著抖的說道:“殺人,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你太小看我了。”太風流淡淡一笑,低聲說道:“如果,殺人是要償命的,我,早就死了好幾次了。”
“開什麼玩笑!”他這種毫不在乎的態度瞬時間讓我的心裡擠滿了一種叫做不滿和擔憂的情緒,我幾乎是喊叫了出來,大聲的說道:“你活的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做那種事,你死了,我會很難過的!”
“難過嗎…”太風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點點頭,隨即又搖起了頭,轉過臉去,鼓足輕鬆的說道:“這樣,可不好啊,我們這種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弱點,有了弱點,就會被打敗的。”
“你今天在胡說什麼,我怎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太風流從一開始到現在,說的東西都是莫名其妙,以至於瞬時間我有了一種錯覺,太風流昨天晚上喝大了,到今天都沒醒過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太風流輕輕的笑了一聲,然後平靜的看著我,語調溫柔的說道:“有時候,殺人,是不得已的選擇,殺一個人,是為了讓其他的人,更好的活下去,殺人的時候,的確,是很痛苦的,但是,當你看到太陽昇起來的樣子,和那些人臉上的微笑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那些痛苦,其實,是值得的,因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總要守護一點東西,哪怕是最沒有牽掛的人,也是,想要守護一點什麼東西啊。”
“守護?”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太風流認真的樣子,認真的就像,他在,交待著最後的囑託一般,那也是,我第一次,聽到,所謂的守護。
“是啊,張德利,人活著,總要有個原因吧,有些人是為了自己活著,有些人則是為了別人活著,可說到底,他們都是在為著自己心裡的一點東西活著,我大概沒有給你說過,我看中你的原因。”太風流笑了笑,看著我,說道:“或許你自己也想過,我為什麼會找上你,能說說,你的想法嗎?”
“大概,大概是咱們熟吧,喝了這麼多酒…”我愣了愣,下意識的說道。
“我在這個學校這麼多年,和我喝過酒的學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到現在為止,見過黑子的也只有那麼七八個而已。”太風流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悵然起來,目光飄向了窗外,似乎窗外那梧桐上的枝葉讓他想起了許多不同的面孔。
“那,那不是因為我窮,見錢眼開吧?”我抓著腦袋想了半天,說出這麼一個連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理由,這要是真的,那就他孃的太丟人了,要知道,我張德利,可是要做大事的,怎麼可能因為像個愛錢的被他看上呢?
“當然不是,你這人,雖然不能說不喜歡錢,可錢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我可是記得,有幾個好心的同學給你湊了點錢,你是一分都沒拿。”
“那種錢,怎麼可以拿,我是要做大事的,做大事的人就應該有做大事的人的氣概,嗟來之食,乞丐都不會吃,我怎麼可能去要!”我瞪著眼睛說道,說起來,這件事也挺尷尬,我家裡窮,倒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看不起我的,也有和我親近的同學聽說了我家裡的事,搞了個小範圍的捐款,幾千塊錢雖然不算多,但對於一窮二白的我來說,也是一筆鉅款了,但我卻只是笑了笑,沒有拿,為了這件事,好幾個同學都和我翻了臉,我雖然明白,這是他們的好心,但,我真的是那種,需要人家可憐的人嗎?當然不,我叫張德利,天津紅橋人,從小就是要做大事的,要做大事的張德利,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乞丐!
“所以,不是錢的事情啊。”太風流淡淡的笑了笑,嘆道:“其實,你和我,是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