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姐姐回來了。”一聲嬌滴滴的尖銳嗓音從假山後的石門裡傳出來,傅驪駱抬眸一瞧,一襲粉色對襟腰裙的古云畫,眉眼含笑的走了過來,後面跟著兩名低眉順眼的小婢子。
“姐姐回來的怎的這般的晚!”古云畫狹長的美目輕掀,露出紅豔豔的眼皮,活像臺上唱戲的小丑。
把傅驪駱渾身上下打探了一二,又去看她懷裡的手爐:“蔓蘿不是說姐姐去買梨花酥了麼?怎的買了個暖婆子回來?”
古云畫塗著蔻丹的手指掩住嘴角,笑的蜂腰亂顫,頭上珠翠滿頭的叮叮噹噹,全然沒了前幾日那般悽慘的模樣!
“妹妹的精氣神竟比先前好了許多!”
傅驪駱勾唇淺笑,甩了甩衣袖上的雨珠,抬步靠近了那古云畫,古云畫卻驚恐的後退了好幾步,傅驪駱素手微抬,捏了捏冰涼的耳珠:“早知道妹妹精神這麼好,我真應該邀妹妹一同前去錦珍坊....”
看著古云畫漸漸暗沉的小臉,傅驪駱忙的掩唇輕笑:“哦,不對,是姐姐我忘了....妹妹要禁足兩年的...唉!我這記性也越來越差了,到把這個都給忘了。”
說罷又瞅了瞅蔓蘿,眨了眨眼道:“蔓蘿,那梨花酥就下次吃吧!誰讓我越發的健忘呢!在街上走了一圈,竟把那梨花酥給忘了。”
蔓蘿張大了嘴巴,卻在心裡佩服起自家小姐的好口才和應變能力。
古云畫一雙眸子似侵了毒汁一般,朝梨渦淺笑的傅驪駱射去,手心裡的錦帕早已被絞成了一團。
看著漸行漸遠的清麗少女,古云畫一口銀牙差點咬碎,恨恨的剁了剁腳,一把推開身後的小婢子,忙的從邊上的小木門穿了進去。
大冢宰花廳,傅驪駱掀簾進來,大廳寂靜無聲好似古井無波。
除了自己頭上簪著的瓔珞珠子,娉娉婷婷發出悅耳的聲響外,只剩火盆裡燃著的銀絲炭燒的絲絲作響。
依稀聽見一兩聲高坐上傳來的輕緩抽氣聲。
亮堂的光芒照在軟椅上古錢晦暗的臉頰上,竟顯出一絲肅穆的氣息。
傅驪駱目光婉轉,輕柔的躬身上前:“父親大人安好!老夫人安好!”
卻聽見哼的一聲,梅老夫人老臉暗沉的像霜打的茄子,一雙渾濁不清的眼珠子狐疑的肆意打探在她身上。
半眯著昏黃的眸子去瞧大廳中央立著的雅緻纖柔的紫衣少女,看她眉尖處那顆紅色淚痣璀璨攝人的如同上好的紅寶石,又帶著幾絲說不出的嬌媚。
梅老夫人冷冷的掀了掀青色的眼皮,一把扔掉手心裡的暖婆子:“兮兒,你也忒不懂事兒了!”
傅驪駱怔了怔,抬起清麗的小顏,一臉的茫然:“兮兒不知做錯了何事?”
古錢乾咳了幾聲,攏了攏身上的青布官袍,麵皮似有難色的扯了扯:“兮兒,你上次去林府時,是不是掉過一方素帕?”
傅驪駱睨了睨火盆燒的火星四射的銀絲炭,藏在紗袖裡的細手微卷,凝眉思忖了片刻,盈盈款款的福了福身:“小女不曾記得...”
話還沒落下,紅木圓案犄角處的楊素琴滿眼含笑的走了出來,拉著傅驪駱的衣袖,詭異的笑的直抖:“哎呀!大小姐莫要害羞,素帕都已經給了出去又為何不想承認,況且...”
突然啪的一聲,眾人皆驚了一跳。
“楊姨娘再要胡說,我不介意再打一次!”
傅驪駱摸著紅通通的右手,掌心一陣刺痛,她雙眸清冽的猶如寒冰,一張俏臉似鍍上了一層寒霜,斜眼勾唇睨向捂臉流淚的楊素琴。
“你...古兮...”一旁的古云畫氣鼓鼓的奔了過來,她眨巴了幾下眼竟捂臉痛哭了起來,抽噎著指著傅驪駱:“我娘不過是好意提醒姐姐,姐姐為何這般置氣,竟還動手打人!”
“父親,祖母...姐姐這般蠻橫...”
古云畫摟著被打的呆滯的楊素琴撲通一聲跪下地上,哭的梨花帶雨,顫抖著細肩如那雨中的嬌花。
傅驪駱睨了睨臉色鐵青的梅老夫人,又看了看一臉寡淡的古錢,她清淺的目光閃爍了幾下,忽而抬起手帕拭著眼角,輕咬嘴角忿忿道:“楊姨娘這般潑我髒水,到底意欲何為?”
“父親,上次雲畫妹妹惹了那麼大的事,我一門心思全在想著給那林府賠禮致歉,哪裡顧得上帕子有沒有掉!”
傅驪駱聲淚俱下的訴說著,自然而然的又把上次古云畫乾的壞事給透了出來。
她長卷的睫毛快速的隱去眼底湧現的光芒,勾腰垂手之際,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沿著香腮滑落:“就算帕子掉了被誰撿了去,我也不知呀!倒是這楊姨娘竟三番兩次的構陷我,其心可誅啊!”
燈火通明的花廳,眾人皆默不作聲,窗欞格子上竄進來的冷風,吹的火盆裡的火光忽明忽暗,古錢望了望身姿纖柔的傅驪駱,哀嘆一聲,沉聲道:“帕子是被林二公子撿著了...”
傅驪駱低垂著的面色一緊,還沒來得及抬眸,又聽見一聲長長的喟嘆:“林二公子心繫於你,他已經抗旨!拒絕與那永定侯庶女聯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