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稍後最先站出來替東陽王幫腔指責太子狂孛至極的,肯定非慕容國公府的慕容靖宇莫屬,說起來這慕容靖宇身份著實不簡單,他既是當今聖上宇文凌雍的岳丈,亦是東陽王宇文明雍的岳丈。
時下頗得盛寵的慕容皇后便是慕容靖宇的嫡長女,東陽王甚為寵愛的嫡王妃是他的次女,話說慕容皇后雖已年近三十,但膝下只得一子,如今雖還是個八歲稚兒,但按著身份的尊卑,下一任儲君之位著實非他莫屬,但宗室世子出身的宇文景逸卻鳩佔鵲巢,這讓慕容靖宇很是不服,但凡是東陽王來繼任儲君之位,想必慕容靖宇也是苟同的,畢竟那是他女婿,且他的次女東陽王府的嫡王妃膝下已有三個兒子,將來繼承大統的亦還有他慕容氏的血脈。
竇驍揚暗自在心裡揣測著慕容靖宇的算計。
還未等他晃過神來,便見站在宇文明雍身後的慕容靖宇,拂了拂蟒紋捐邊的窄身官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赤金的明磚上,“聖上,太子殿下有失倫理,狂孛猖獗,當街謀害官眷乃悖逆的大罪,老臣以為,如不嚴加之罪恐會引起群臣憤然。”
慕容靖宇畢竟老狐狸一個,審時度勢的本領他自是歷練的如火純青,先引出太子德行有愧,後搬出群臣說事。如此一來,怕是北皇也拿不出話堵他。
“國公爺快快請起。”
朝跪在大殿中央的慕容靖宇望了一眼,北皇宇文凌雍重重的咳了幾聲,方沉聲道:“如今事情尚沒有徹查清楚,這個時候貿然給太子定罪,怕是有些不妥。”
朝侯在大殿最內側的大理寺卿陳儒興看了看,宇文凌雍捋著鬍鬚又道:“九子街官眷被害一事,朕已經酌大理寺在查辦,眾位愛卿莫要著急,不妨等事情告破再說,倘或此事真與太子有關,朕定不會包庇他。”宇文凌雍最是個生性多疑之人,東陽王和慕容靖宇的心思他早已動若神明,他在想,此時要是把宇文景逸的太子之位給撤了,保不定宗室之中又要掀起一番立嗣的腥風血雨了。
為了北奕皇室的根基穩固,他此時還不能撤了宇文景逸的太子之位。
“能為聖上分憂是臣的本分,臣必定盡心盡責的查辦。”大理寺卿陳儒興朝左側的東陽王宇文明雍和慕容靖宇看了看,忙躬身上前叩首道。
“如此甚好!”宇文凌雍古井無波的眸底閃了閃,又垂目去睨面色微暗的東陽王和慕容靖宇,淡淡的揚聲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今兒朕也乏了。”
“聖上,臣弟還...”
東陽王嘴角緊繃,瘦削的臉龐更加剛毅了幾分,攥在手袖裡頭的大掌險些捏碎了去。眼下這機會難得,他宇文凌雍想放過宇文景逸,他偏就不讓。
見東陽王揪著話頭不放,宇文凌雍遂很是不悅的挑了挑眉,眼角的紋路深凹下去,盯著宇文明雍看了幾秒,便冷眼道:“朕說了今日乏了,東陽王若是有事稟報,不妨等明日再談。”不知為何,這宇文凌雍自小便不喜歡這位與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許是他們性子相近,都是生性寡淡之人,又許是自幼他這位親弟弟分到的母愛比自己更盛些,又或是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滿滿的城府和韜略。
至於確切的原因,宇文凌雍也說不清楚。
見北皇宇文凌雍冷了臉面,眾人皆垂眸不敢抽氣。
沒過幾秒,陣陣喧譁從殿外傳了進來....
有大監著急忙慌的從外奔進來稟告,“稟報聖上,東宮出事了。”
“出了何事?”宇文凌雍蹙眉站起身來,一雙厲目閃電般的朝殿外掃去....
“東宮的統領侍衛來報,說是...說是林府的二小姐在東宮的北偏殿自縊身亡了。”大監抬袖拭著額角的冷汗,撲通跪倒在地。
他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皆神色一變。
林府的二小姐在東宮投繯自盡了,這要是傳揚了出去,作為東宮之主的宇文景逸還有何顏面立足於朝堂,怕是國人的口水就能將他淹死,別說是他了,屆時只怕一國之君的宇文凌雍也會被世人所詬病。
到那時只怕朝堂動盪,北奕皇權落寞也保不定。
宇文凌雍頓了頓步子,面色突變煞白,朝在場的眾人望了望,不覺厲聲吼道:“派御林軍封鎖東宮,立馬捆了太子來見朕,快!”宇文凌雍雙手有些顫抖的拄在二龍戲珠的鑾金紫柱上,心裡的怒火好似要把大殿給燃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保那宇文景逸,孰知他竟如此混不吝,先是派人當街謀害官眷,後又有貴女死在了東宮,這讓自己這個天子如何向臣民們交代!
“聖上,太子如此這般忤逆暴虐,短短几日便折損了二條人命,這難道還不足以治他的罪嗎?”東陽王甩步上前,疾言厲色地指控起宇文景逸的不是。
“陛下,太子如此肆意妄為實屬罄竹難書,臣等奏請即刻割去他東宮之職。”慕容靖宇鏗鏘一聲再次跪倒在地,旋即他身後的三位大臣也跟著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