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蘿本來委屈巴巴的一張臉,聽到自家小姐讓她做主處理院中事物,又歡喜的抬起圓潤的下巴,小胸脯挺的鼓鼓的,忙的拉起沈嬤嬤衣角:“嬤嬤手巧,庭中的花兒開的嬌豔,小姐看著很是喜歡。”又摸著沈嬤嬤老繭遍佈的雙手道:“那些個粗活嬤嬤安排柳兒她們幹就是了,嬤嬤只管躲懶,看誰敢說!誰要是不服,我第一個撕爛她的嘴。”
傅驪駱看著小婢女厲害幹練的樣子有些好笑,忽困勁上來神色有些疲乏,故擺手讓蔓蘿送沈嬤嬤出去,自己又打算臥下耍懶,不料想捲簾門外一陣爽利的嬌笑傳來:
“兮兒妹妹,身上可好些了麼?”
翠玉珠子撥的乍響,一道紅色人影閃了進來,傅驪駱細手微蜷,聲音如侵了泉水般溫潤:“芊兒姐姐,快快請坐。”說著就要爬起身子。
“兮兒妹妹躺著吧!仔細風侵了。”謝芊芊一邊伸手接過蔓蘿遞過來的茶盞,一邊朝傅驪駱擺手。
傅驪駱支起身子,拿寬枕墊著腰部,冷風吹的捲簾門咯吱作響,屏風後的青色窗幔也被吹的揚起,傅驪駱伸手拉過謝芊芊的紗袖,梨渦淺笑:“芊兒姐姐今日就在府上小住一宿,等明日再回去?”
傅驪駱看著謝芊芊單薄的衣衫有些心疼,趕忙拿出懷裡的小手爐塞給她。
“不了,姐姐我還有些事兒,今日就先回去了。”謝芊芊狹長的媚眼閃了閃,眼底湧出幾分溫潤,對於眼前絕色的少女,她也心生好感。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魔頭,她肯定會鄙棄自己吧!謝芊芊嘴角扯過一絲苦笑,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沉了沉,放下手中的杯盞起身:“兮兒妹妹好生休養,姐姐就先回去了。”
傅驪駱也利索的起身披衣:“妹妹送姐姐出去。”
還未等謝芊芊開口,傅驪駱又撫衣淺笑:“妹妹就權當出去走走,欣賞欣賞雪景也好。”
聽傅驪駱這麼一說,謝芊芊也無奈的勾唇含笑,憐愛的伸手幫她鬢髮,傅驪駱一身淺紫色如意紋的交頸襖裙,在暖閣黃橙橙火光的籠罩下,倒顯出幾分出塵絕世的仙姿。
“妹妹真美。”
謝芊芊由衷的稱讚,抬眼看傅驪駱拿一根極素雅的瑩珠墜子插入髮間。
傅驪駱轉眸含笑,信步走過雕破圖風後邊,拿出一件櫻紅色的錦繡長裙遞給謝芊芊:“這是妹妹前幾日剛新制的,姐姐要是不嫌棄就穿上吧!”
謝芊芊怔了會,倒也爽快的接下:“那姐姐就卻之不恭了。”
不大一會,兩人披了雪披,緩緩的從拱門石牆下行出....
離大冢宰府不到幾丈遠的東街小口,一身墨藍錦袍的男子臉色灰暗的趕馬前行,身後跟著同樣面色不悅的侍衛。
侍衛黑紗遮面,只探出一雙深潭般的雙眸,路上行人和臥在酒肆裡吆喝的酒鬼,時不時探頭瞅上幾眼,在望到男子刀尖般的眸光時,又驚駭的縮回腦袋。
咯吱咯吱的響聲在寒冽蕭瑟的街頭回響,除了酒肆裡傳來的忽高忽低的吆喝聲,便只有雪花似枯葉飄墜在地的細碎聲。
“將軍,難道聖上不打算追究麼?”暗影越馬上前,蓋在面上的黑紗早已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花。
竇驍揚身子一滯,抬眸朝那巷子裡的硃紅漆門看去:“聖上心裡有數,且等等吧!反正活人和死人都交上去了,聖上都說了莫要打草驚蛇,況且....”
突然話音嘎然而止,竇驍揚連忙擺手,騰的側身閃到白駒身後,一雙鳳目倏然上挑,定定的朝那硃紅大門下瞥去...
暗影狐疑的順著竇驍揚的視線往那巷子掠去,待看清那紅衣女子的臉面時,暗影一雙漆黑深邃的雙眸,不由得緊了幾分:“將軍,那不是梅剎門的謝芊芊麼?”
“她怎麼來大冢宰府了?”
暗影撫著馬背,伸手拂過眼角的碎髮,眼光似燭火似的緊緊盯著那妖媚的紅衣女子...
待看她疾步繞進小方臺的五尺巷,暗影忙的斂眉請示竇驍揚:“將軍,跟不跟上去?”
“不用!”
竇驍揚捲了卷眉心,修長的手指順著白駒長卷的鬚髮,眸光一深:“看樣子這女魔頭與大冢宰府的古大小姐很是熟絡...”寒冰似的眼眸緊蹙著,半眯著眼朝熟悉的淺紫身影看去,面色逐漸變得溫潤如初。
卻在睨到那悄然消失的紅衣倩影時,一張俊顏陡然暗沉了下去:“你忘了,莫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