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795年火2月8日,芙蕾帝國,雷德卡爾。
首都白天的氣氛似乎一如既往地嚴肅而平穩,無論這裡的夜晚是多麼的五彩繽紛,白天的居民還是安靜而和平的,他們往往會將累積的不安或壓抑等負面情緒放在夜晚的時間來發洩,而把勤奮與守序等正面的情緒放到白天。從普通的城民到皇宮裡的大臣,每個人都恪守著自己應該做的本分工作,為自己所在的家園與城邦,盡獻自己的那份力量。
當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的隊伍,正在外面進行著戰鬥。
帝國各地的軍民,對於戰爭的態度大多是不置可否的,這不是他們對於對方的憐憫或者冷漠所導致的,而是出於他們對本家軍團的信任——自從芙蕾帝國建立以來,大大小小的戰鬥打過無數次,但很少有吃虧的時候。不管那些戰爭的起始原因究竟是什麼,最後一般都是由戰勝國這邊的帝國以勝利者的姿態來解決。而自千年前的建國初始以後,歷史上附近的各個區域勢力生生滅滅了不知多少,而帝國卻始終屹立,不僅與他們天生崇尚武力有關,更是因為這千百年來無限勝利所帶來的強大自信以及軍威。所以每次爆發衝突與戰鬥,帝國各地的軍民大多都是抱著先打一場的態度,就算是自己這方不是正義的,也要打完之後再行討論了。
與公國的這場戰爭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說是一直如此——作為自由世界中僅存的兩大勢力,帝國與公國之間的戰爭在過去的歷史中不知出現了多少,先不一一列舉這些大大小小戰鬥最後的結果,只論這些年間帝國與公國此起彼伏的地位關係,就足以證明帝國對於公國的強勢了。走在大街上的帝國公民,見到公國來的商人的時候,連問候的語氣中都摻雜著居高臨下的成分,更不用說某些掌握著帝國權勢的官員與士兵們,看到公國人士時所不由自主顯露出的強勢態度。正如帝國某一代的軍部部長所言:“我們無需向任何人低頭,因為沒有人能夠在被我們打敗以後,還有臉面來讓我們卑躬屈膝。”
不過今日的雷德卡爾,似乎摻入了一絲浮躁的空氣。
那空氣首先是從皇宮之中傳出來的,據說年輕的雄獅皇帝摔碎了自己最心愛的玻璃杯,然後將周圍的男女侍從與守衛都趕了出去,之後的皇宮中就傳來了緊急會議的訊息,負責保衛首都安全的皇家衛隊也傾巢出動,暗中把帝國各個角落中的出入嚴格地控制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來回進出的帝國上下各個層級的官員們,也變得越來越多了。一些敏銳的公民,例如販賣的商販與各大協會等組織,紛紛從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而暗中活動的許多勢力,甚至已經從某些渠道獲取到了第一手的訊息。
與那些普通城民的無知不同,他們得到的是關於帝國前方戰報的第一手訊息。
雷德卡爾的城民或許還會認為是今天皇帝的心情不好,但他們卻是知道的——因為某些人的插手,帝國近十幾年來再次吃到了一場敗仗,無論這場敗仗最終的原因是什麼,那終究是一場令皇帝無法接受的敗仗,與無數將結果看在眼中的其他人不同,作為帝國的統治者,年輕的雄獅,德雷尼爾顯然不是因為什麼玻璃杯的摔壞而生氣的,他是因為震驚於前線部隊敗給了區區一個法師而捏碎了杯子。
“事情的大致經過,想必諸位都已經知道了。”
依舊是華麗的皇宮,但此時大廳裡各類寶石與階臺的裝飾,因為白天的明亮而稍稍遜色了一些。由於緊急的召喚而匆匆趕來的各個大臣,還沒有將腦門上的汗珠擦乾,就因為皇帝所曝出的訊息而又驚出了一身冷汗。
“對於......法師議會的提議,你們作何評價?”
“這是我們的失敗。”
座位上的幾位大臣,半晌都沒有出聲,最後還是由白髮蒼蒼的軍部元帥率先站了出來:“帝國......很久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失敗了。作為最高長官,我難辭其咎。”
雄獅皇帝用力一揮手,雷德元帥又只好慢慢地坐了回去,不過那原本蒼老的面容似乎變得更老了一些,那看上去耀眼的白髮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伯納德的罪責,不需要再行評議。”皇帝的聲音依舊雄渾而低沉:“我要你們說的是......怎麼對待那個等在扎拉哈城的女人。”
“當然是趕她回去!”
肥胖的財政部長帕繆爾,情緒還是一如既往地激動:“帝國從不接受這種談判!想要我們向公國低頭的話,就讓我們在戰場上用刀槍真正地說話吧!”
留著分頭的部長揮舞著拳頭,聲音也是同樣的慷慨激昂,但只是過了兩秒鐘,他就慢慢地坐了回去,因為坐在正中央皇帝位置的那個人,正在眯著眼睛盯著他看。
“......蘇薩斯。”
“陛下。”
“你的意見呢?”
“......臣不知。”年輕的男子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臣只知道......將情報原原本本地送到您的手上。”
“哼!”
沉悶地冷哼雖然簡短,但卻迴響在皇宮的角落中,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不過下一刻,那種感覺就消失了,因為皇帝已經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卡爾德拉,你來說。”
“臣認為,應當......派員赴會。”
“你!”
財政部長剛想梗著那幾乎看不到的脖子站起來,接著就被另一旁的一位年輕人打斷了動作:“我也同意。”
“哦?”雄獅將目光放到了那個蒼白的年輕人身上:“西蒙,這一次......你又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的,永遠沒有陛下您知道的多。”依舊保持著一臉微笑的西蒙,先是給皇帝行了一個恭敬的禮節,然後才繼續附和著宰相之前的幾個字:“不過從我們掌握的現有情報來看,與那個七人議會的代表談一談......也沒有什麼壞處。”
皇帝沒有答話,而是繼續用平淡的目光看著他。
“......好吧。”蒼白的男子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臣確實不知道那個女人想要幹什麼,但是......臣知道的是,她一定掌握了我之前沒有掌握的情報。”
“是我的情報。”西蒙又重複了一遍:“不是蘇薩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