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到汴州的距離並不遠,如果不繞路,不躲著關隘的守軍,幾日便可抵達。元載帶著李抱真,很快就回到了汴州,此時李寶臣庶長子李惟誠才剛剛從雍縣出發。
李抱真的心眼比他兄長李抱玉多,來汴州後,並未直接求見方重勇,而是輕車簡從在新築的汴梁城,以及汴州運河各大渡口都逛了一圈。
這不看還好,一看李抱真的心涼了半截。
他眼中的汴梁城,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盛世氣象”!
因為這座城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引導,有政策扶持,有設計規劃的一座宏偉都城。
其理念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特別是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規劃“坊牆”。這使得汴梁城的商業氣息遠遠超過了當年盛唐的長安。
李抱真甚至感覺,這並不是一座專門為天子而打造的後花園,而是一個專用的行政中心和經濟中心。它沒有那麼重的皇權味道,卻有著更嚴整更科學的規劃。
李抱真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他不會設計城池,卻能感覺出好壞。
方清的本錢很雄厚啊!
李抱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本來他在路上還有幾分僥倖,想給自家爭取一些更好的條件,爭取一種“名義天子”共存,彼此各自獨立的狀態。
然而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有點幼稚。
擁有這樣一座大城,還是平地起高樓一樣,一點點建設起來的。
這樣的人,這種規模的朝廷,不可能允許地方割據,各自為政。
在汴州逛了一圈後,李抱真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第二天他二話不說,直接找到元載,請求面見方重勇。
然而,元載卻告訴李抱真,因為要跟涼州安氏和解,得知此事後,方重勇正妻王韞秀氣得直接去了她弟王彥舒家。
王彥舒現在擔任亳州刺史,全家也在亳州生活。所以方重勇現在不在汴州,而是去亳州“辦事”了,什麼時候回來不一定。
李抱真頓時感覺忐忑不已。
差點就忘了這一茬。
從私人感情上說,王忠嗣的死,方重勇還是分得清大局的,不會為已經死去的人,而擋住未來前進的腳步。
然而,王韞秀顯然不可能輕易釋懷。
這件事還有得掰扯。
不過這更加說明方重勇提出的那個方案,是有誠意的。
所謂好事多磨嘛,李抱真覺得如果自己一來就受到熱情接見,提什麼條件對方都滿口答應。
那樣才顯得很不正常。
現在這種汴州內部都有雜音的情況,才是該有的狀態。
很穩!
於是李抱真給李抱玉寫了一封信,說事情還在辦。不過他已經在汴州考察了一番云云,並將情況詳細描述了一番。
李抱真在信中暗示汴州朝廷勢大,已經頗有中樞的模樣。現在自己這邊玩弄一些小動作沒有什麼意義,只怕會自取其辱。
如李抱真、李惟誠這般的人,沒來汴州之前,都是覺得“我上我也行,區區方清不過如此,就是走了狗屎運罷了”。
然而等他們到了汴州,認真考察過一番才發現:我上真不行!方清恐怖如斯!
這有點像是投資商考察生產企業,沒去廠房之前各種鄙視,去廠房轉了一圈之後心中有底了,態度急劇轉變,堪稱是前倨後恭。
戰報會騙人,但是戰線不會,都城的經濟狀況更不會騙人。
幾天之後,方重勇一個人回來了,看起來似乎是“事情”沒辦妥。得知李抱真求見,他就立刻召見了此人。
汴州府衙書房裡,方重勇反覆端詳著五大三粗,面相極為粗獷的李抱真,總覺得他跟李抱玉長得完全不一樣。
該不會是……發生過什麼狗血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