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在奪取了鄴城之後,馬上就離開了。
這位狡詐的北方胡人,以前在鄴城吃過大虧,覺得鄴城是所謂的“不祥之地”。所以他把李歸仁送走後,就直接屯兵魏州,把主力往東移了一點點。
還是在黃河北岸,卻又虛晃了一槍。
事實上,史思明並不魯莽,也不打算現在就渡河劫掠汴州,因為時候還沒到。
人算虎,虎亦算人。
史思明沒有能力去組織秋收,特別是非佔領區的秋收。就算他現在打下了汴州,百姓逃亡,民生凋敝,依舊是解決不了問題。
史思明是想等汴州人把糧秣都收割好了,準備過冬的物資都入庫了,他再來一波帶走,省時省力省心。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政治往往是由經濟因素決定的。
史思明不笨,有著遊牧民族特有的精明強幹。
他不會生產,但很會搶劫。
結果正因為史思明去魏州了,讓前來送禮的元載跑了個空。待打聽清楚史思明的行蹤後,元載又不得不跑去魏州州治元城拜見史思明。
與之同行的,還有一船銅錢與絹帛。
這天,元載來到元城郊外,派人入城給史思明送上拜帖後,很快便得到了對方的接見。
史思明的脾氣很暴躁,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元載又是送禮又是低姿態,這讓史思明在部下們眼中很有面子。
“這麼遠從汴州來,你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啊?”
史思明蹲在魏州府衙大堂的主座上,眼神犀利看著低頭行禮的元載。
“鄙人帶著官家的誠意與善意而來,感謝陛下將李歸仁送到汴州,此乃禮尚往來也。”
元載對史思明叉手行禮道,不經意間瞥了對方一眼,心中立刻冒出來一個詞:沐猴而冠!
此刻的史思明,像極了一隻壯碩的猴子,有座位卻不坐,偏要蹲在上面。
那樣子滑稽又可笑,他自己卻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多年以後,元載才弄明白史思明當時為什麼不坐那個位置。
據史思明的親隨回憶,這廝當時就是覺得給刺史坐的位置,不配給他這個大燕皇帝坐,所以寧可蹲在上面。
順便表達對汴州朝廷的鄙視,事後還對身邊人炫耀。
“哈哈,李歸仁這龜孫,朕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隨手就把他收拾,不足掛齒。
朕看這禮單,你們官家很有誠意嘛。既然這麼有誠意,何不渡河而事之,做朕的臣子?
難道朕還比不過李家的狗皇帝麼?”
史思明皺眉反問道。
這是一道送命題,答不好,那是真的有性命之憂。
“陛下說笑了,官家麾下精兵十萬。要當皇帝自己就當了,何必來北面當臣子?”
元載義正辭嚴的駁斥道,看上去十分生氣,幾乎要怒髮衝冠。
然而,他的雙腿,卻抖動個不停,無情出賣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就是難以抑制的恐懼!
聽到這話史思明一愣,隨即他發現了元載的窘態,故意冷臉威脅道:“你再說一遍,朕平日裡可不在乎殺不殺人!”
“陛下,官家麾下精兵何止十萬,要當皇帝自己就當了,何必來北面當臣子呢?
陛下就算再問一千遍,鄙人還是會這麼回答!”
元載雖然害怕,卻咬著牙駁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