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清裝模作樣的嘆氣道。
他確實是擔心方重勇打敗仗,不過卻不是擔心方重勇本人,而是擔心敵軍殺到汴州,要他鄭某一家老小的命!
滎陽鄭氏本來就大量居住於河南,更是有不少人在汴州生活。若是河北叛軍南下攻克汴州,鄭氏估計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起碼被叛軍撈一大波浮財是免不了的了。
為此鄭叔清每日都是憂心忡忡,不斷派人打探前方軍情,打聽銀槍孝節軍是不是被包圍了。
方重勇他爹方有德,都沒鄭叔清這麼關注河北戰況!
“鄭判官真是小看我等,有銀槍孝節在,哪裡有河北那幫雜魚橫行的份。方節帥還把李寶臣那傻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呢。”
何昌期滿不在乎說道,其實這一路奔襲河北的時候,他也是非常擔心的。
但這並不妨礙何老虎現在對身在汴州的眾人吹牛。
“說起李寶臣此人,當真是非常張狂啊。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帝王一樣。”
鄭叔清輕嘆一聲,繼續說道:“李寶臣派遣了好幾波人來遊說,要節帥給他效力,並獻出宣武鎮六州之地。親筆信都寫了四五封,語氣一封比一封嚴厲。
最後一封信,此人甚至揚言不同意就要殺方節帥祭天呢。”
鄭叔清語氣中帶著迷惑。
寶臣大帥現在大概是知道,自己之前是被方重勇那個“寶臣為天子”的戲法給耍了,有些氣急敗壞。
只不過鄭叔清不知道此事,才覺得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
仗都沒打一場,你就直接寫信說要我投降,有病吧!
“其實吧……”
何昌期話到嘴邊,想起方重勇此前的提醒,沒有多事,頓時閉口不言。
他是來汴州打前站的,不是來這裡吐槽李寶臣的。方重勇當初可是承諾過,要給寶臣大帥捧場,投靠他當馬仔的!
現在直接翻臉不認人,寶臣大帥感受到自己被愚弄,要找方重勇算賬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之所以還沒動手,不過是因為洛陽城內的事情,李寶臣還沒擺平。一旦他整合了河北叛軍,搞定了洛陽城內的雜事,估計就要帶著兵馬出洛陽向東掠地了。
跟方重勇正面較量是必然的。
“鄭判官不用擔心那頭蠢豬,不過是那個什麼……哦,冢中枯骨而已。”
何昌期隨口打哈哈說道,便不再言語,雙目盯著河面。今日不僅渡口被清場,而且河面也被清空,不允許其他船隻在此逗留。
忽然,鄭叔清用胳膊頂了一下何昌期的胳膊,壓低聲音詢問道:“永王的兵馬有多少人?”
“多少都無所謂,一兵一卒都不許離開齊州!”
何昌期湊過來隨口應付了一句。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得意,就好似方重勇當初打臉永王李璘,是他親自動手的一樣。
方重勇對於李璘提的要求很明確:你的幕僚都可以來汴州,都可以安排職位,但軍隊不能來汴州,一兵一卒都不行!
永王麾下兵馬不得離開齊州,必須作為州縣團結兵存在,是方重勇對李璘提出的一個“硬性要求”,不同意就散夥。
他要這麼玩的原因也很簡單:你手下的兵馬到了汴州,那我怎麼安排我麾下人馬?
銀槍孝節軍是要當禁軍的,你那些爛番薯臭鳥蛋來了,我這個節帥要怎麼安置這些人?難道我還要跟你手下的雜魚分潤兵權不成?
當然了,作為交換,方重勇承諾不會撤換這支軍隊的主官,不會大規模清洗軍中的中低階軍官,保證齊州軍隊的基本完整性。
永王李璘在與韋子春商議了一番後,只能咬著牙同意了這個“不平等條約”。
形勢比人強,不答應是不行的。
因為即使他不答應,方重勇也可以用“齊州軍叛亂”為由鎮壓,絲毫不妨礙他擁戴李璘在汴州上位。
政治的殘酷,就是這樣不講情面。
鄭叔清明顯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永王此人成不了大事,他麾下兵馬不來汴州,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