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對王難得有交代,只打城外大營的追兵,不打城內出來的追兵。城內肯定有馬隊,如果這個時候出城追擊,未必不能斬獲。畢竟,事前方重勇也沒料到這馬匹的習性喜歡跟著馬隊跑,也沒料到散亂的馬群會壞事。
“你看何老虎他們像不像一群喪家之犬?”
王難得向身旁的親兵詢問道。
身邊人都不敢回答,這種事情很容易傳出去,影響不太好。
王難得可以嘲諷何昌期這一仗贏得窩囊,他身邊的親兵可不敢亂說類似的話。
見沒人附和自己,王難得也是自覺沒趣,便不再言語,凝神看著城外大營的方向。
很快,便有密密麻麻一隊步卒,跑步朝著馬廄的方向而來,人人舉著火把,如同一條火龍。
他們在明,王難得在暗處。以暗窺明,便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隊伍裡一半人披甲,手持木矛的有,手持刀盾的也有。
一半人沒有披甲,手持套索的有,似乎是專門來抓馬的。還有人提著好幾個木桶,似乎是來救火的。
“王將軍,我們衝不衝?”
一個親兵低聲問道。
“不急,再等等。”
王難得發現對方的陣型似乎還很密集,人都擠在一起。一旦亂起來,他們未必不能結陣自保。這時候衝上去,還不是最佳時機。
清河縣城是有護城河的,從北面漳河支流引水。
很快,王難得便看到很多人丟下刀盾和木矛,甚至脫了盔甲,從護城河裡頭打水。
然後提著桶朝著馬廄潑水,試圖澆滅大火。
“軍樂隊擂鼓!”
王難得這時候直接下令道,他已經準備放手一搏了。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響起,早就蓄勢待發的銀槍孝節軍騎兵,聽到鼓聲後,便迅速從河畔的人工林中衝出!
王難得衝在最前面,靠著馬匹的衝擊,手中馬槊一抖,便將一個正在往城門方向退去的河北叛軍士卒斬首!
那顆人頭高高飛起,掉落在地上滾了好多圈才停下來。
騎兵衝擊的威力,盡顯無疑。
由於安守忠昏迷,城牆上的守軍急得跳腳,但誰也不敢開啟城門放潰兵進來!更不敢出城增援!
正在這時,河對岸亮起無數火把!伴隨著火把亮光的,還有震耳欲聾的鼓聲!
像是打在每一個守城士卒的心頭一般。
不能出去,絕對不能出去!
城頭山每個人心中都湧起一股無力感,不斷告誡著自己不能出城。
城中主力若是去追擊敵人了,河對岸的敵軍渡河攻城也好,加入戰鬥來一出黃雀在後也好,都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然而令人感覺無奈的是,城頭的河北叛軍士卒,只需要考慮要不要增援。但在城外馬廄那邊救火的人,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比如說,怎樣在這場混戰中活下去!
王難得在城下幾乎是殺紅了眼睛,對失去建制的河北叛軍毫不留情。一千五百騎兵分成了三隊,按照從前早已訓練得無比熟悉的模式,朝著西面、東面、南面三個方向突襲,一路追殺潰兵。
一邊倒的屠殺,刺激著每一個騎兵的神經,他們殺人就像是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一般,在漆黑的夜裡,沒有什麼投降,沒有什麼繳械不殺。
在昏黃的火光中,他們已經放棄了敵我識別。只要是沒有騎馬的人,一律殺無赦!
好多人用的長槍,都在快速衝刺中插入敵軍身體的時候折斷了。他們又迅速換上啄錘、斧鉞等短兵器繼續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