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郭使君對朝廷的忠誠,可謂是日月可鑑吶!”
方重勇忍不住嘆息道,只是語氣帶著些許敷衍,像是在說套話。
他眼角餘光看到劉長卿站在大堂靠近門的位置,依舊沒有出列找茬,心中不由得暗暗鄙夷。
難怪有人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文化人的最大缺點,往往都是瞻前顧後,處事不夠果斷,最後成就不了大事。
而行事果斷的文化人,則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名垂青史的大人物。
劉長卿腦子活絡,昨夜更是告知了郭納的很多秘密,“上進”之心是有的,可惜辦事的本事還是差了點。
方重勇在心中默默點評。
“劉明府,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本節帥看你邁了一步又縮回去了,是不是擔憂某與諸位使君嘲諷於你?
是你太多慮啦!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今日這裡只有軍令與計策方略,沒有官職高低,沒有上下尊卑!你有話直說,只要是言之有物,合理可行,本節帥都會給你記功的!”
這話一出,大堂內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劉長卿。
咦?這裡居然站著個身著淺綠袍的縣令呢!
別說是那些刺史了,就是何昌期等人,一開始也沒把劉長卿當回事。
開元天寶時期,大唐有1600多個縣。說真的,普通級別的縣令不被官僚階層,包括他們自己看在眼裡,也確實情有可原。
當然了,長安縣、萬年縣那種另說。那種縣令是穿緋袍的,跟普通縣令的官階都不一樣。
劉長卿本來還想等到快要散會的時候再說,沒想到方重勇居然把他拎出來“破陣”,頓時心中暗叫不妙。
這就好比方重勇前世的時候,公司要派他去外地出差。
他以為的是一路包機,有人專車接送。可最後卻是坐綠皮火車十幾個小時,到了以後人生地不熟,打的都打不到,還得轉短途客運進山溝溝。
起點和終點是一樣的,路徑卻與想象中的大相徑庭,帶來的體驗也是天差地別!
“節帥,下官有事,要當著您和諸位使君的面說出來。若有不周,還請見諒!”
劉長卿出列,對著方重勇叉手行禮,深深一拜。
“劉明府可暢所欲言。”
方重勇面色平靜說道。
劉長卿也不客氣道:
“節帥,軍國大事,不可輕忽。
宣武鎮六州,可謂是進退一體,一旦哪個州出現問題,都會對別處有著難以估量的影響。
所以下官以為,郭使君為人浪浮,之前河北賊軍虎視眈眈,夜夜磨刀之際,他竟然在衙門內招攬舞女歌姬,甚至到了秉燭夜遊的地步。
只是節帥來汴州後,才稍有收斂。若是郭納繼續擔任汴州刺史,只怕變生肘腋之間,為時不遠,請節帥明鑑!”
劉長卿直接長跪不起!
若是從前天下太平,劉長卿這樣玩,無異於自掘墳墓。當著很多人的面告自己的頂頭上司的狀,無論輸贏,無論有理沒理,都會給官場中其他人一股“桀驁不馴”的刻板印象。
將來被排擠打壓,是難免的事情。
更何況,節度使是軍政,刺史是民政,二者原則上互相不得干涉。只有在邊疆軍情如火之時,才能“便宜處置”。劉長卿這個縣令,在節度使的面前告刺史的狀,只會讓節度使為難。
他應該在“採訪使”面前告狀才對,這也是為什麼天寶年間各邊鎮節度使,也往往也兼任採訪使的最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