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修士,無論佛道諸家,佔名山,霸沃土,不事民生,廣佔資糧,徒耗靡費,偏偏又盡得民心。
實乃國朝一等一的碩鼠毒瘤。
多次向人皇犯顏直諫。
言稱,威德唯能出之於人皇,雷霆雨露皆當君恩。
又豈能容得一群不事生產的世外之人,挾天命,竊人心?
朝廷當有壯士斷臂之心,以大軍鎮壓,踏名山,覆名教,毀其道統,盡收其德於朝廷!
簡直大逆不道!
此等驚世之論一出,自然令得其不為天下修士所喜,甚至多有宗門修士,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
若非這些宗門自詡正道,有道義束縛,其祖王安石也並非易與之輩,恐怕王家也難得安寧。
王儀雖出身王家,卻也並不是完全贊同其祖之論,雖不敢不滿其祖,卻也時常暗自嘆息。
如今看來,原來並非只是其祖一廂情願,而是朝廷早已暗中統一決心,謀劃了不知多久。
“你也不必多慮。”
黃溍見他神色不斷變化,便寬慰了一句,然後又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道:“王儀,你可知,天下共有轄道幾何?州府幾何?縣幾何?”
如今大唐疆域極廣,遠邁前古。
卻仍將天下劃為道、州、府、縣各級區域。
王儀對此自然爛熟於心,聞言昂然道:“合共四十九道,州府七百有餘,縣三千八百餘。”
這個數字,較之此前最盛的玄宗之時,除道級沒有增加多少,只是將周邊突厥、吐谷渾、高麗等幾個番邦納入了其中,其下州府增添了一倍有餘,縣更是不計其數,增加了十倍不止。
如此極盛之勢,也難怪王儀與有榮焉,一副傲然之態。
黃溍點頭撫須,又笑道:“我觀天院於各地分設別院,又有幾何?”
王儀心有疑惑,嘴上卻不慢:“各道、州府,皆有別院,而天下治縣多如牛毛,境況複雜,盡設別院,未免勞民傷財,也無人可派,但年年增設之下,如今卻也有三千之數。”
黃溍又笑問:“以你之意,我大唐,需要這般數量的觀天別院嗎?”
王儀猶豫了一下,黃溍擺手笑道:“但說無妨。”
王儀咬了咬牙:“並不需要,各地有軍鎮無數,天下妖魔,也早被我大唐王軍驅逐至山林蠻荒之地,便有漏網之魚,也難成大患,我觀天院一座別院便可轄一府一州之地,便能保無虞。”
“所以呀,如此簡單之事,為何人皇與朝上諸公,卻要一意於天下廣佈觀天別院?”
“難道……!”
王儀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若有所悟,隨即猛然一驚。
“觀天,觀天……”
黃溍擺了擺手,負手望天,眼中似有某種光芒:“人間不掃,何以觀天?”
“何謂觀天,今日,便能見分曉,你且看吧……”
王儀強行按捺住心中的驚濤,抬頭看著那漫天湧來的五彩雲霞。
金山寺前。
五彩雲霞湧至,於寺前上空滾滾翻湧。
霞浪翻滾,從中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