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卻是讓剛才還吵得慷慨激昂的眾臣傾刻間就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垂著頭,低眉順眼,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純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
剛才還一副忠心為國的模樣,事到臨頭,竟然一個個都變成了縮頭烏龜。
到了現在,他不由心中開始後悔。
太上皇的那班舊臣雖是個個清高,而且一個比一個脾氣倔,令人厭惡。
但在關鍵時刻,還真就只有那些人有用。
想到這裡,本來還因這幾年來在朝堂上說一不二而沾沾自喜之心,也漸漸冷卻,忽然生起了一種疲憊,以往的雄心壯志似乎也沒有那麼熱切了。
殿下武將班列中,幾個神策將領隱晦地對視了兩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譏諷笑意。
只有他們清楚,眼前這個皇帝,從頭到尾就是個傀儡。
連拱衛長安的諸鎮軍兵,都早已空虛。
外面都打了幾年仗了,這皇帝卻如同睜眼瞎一般,絲毫不知。
就是現在的戰報,也不過是可以讓他知道,他才能知道。
想來,那讓此時朝堂上的君臣一個個義憤填膺的逆賊劉闢,早已經被範老將軍捉拿。
這大唐天下,最後的一個叛逆,都已經被掃平。
天下兵鋒,已盡歸那位深居禁宮,從不露面的太上皇之手。
如他們所想。
遠在千里之外的梓州城。
此時城牆一片殘破,城上城下屍首遍地,血塗滿地。
顯然剛剛經歷一場大戰。
“大將軍!逆賊劉闢已擒獲,劉府上下,三百餘口,也盡皆擒拿,已押至城下,請大將軍定奪!”
鬚髮皆白的範希朝,一身甲冑,凜凜威風,滾滾煞氣,較之數年之前,反有增無減。
一軍士急行而至,躬身稟報。
老將正在瞭望城池,目光頗有感慨。
數年之功,今日方盡。
此後大唐內亂盡平,正是一展拳腳,盡收失地之時。
陛下雄才大略,便是重複盛世榮光,再現貞觀、開元萬邦來朝盛景,也未並不可。
聞報收回目光,只是輕扶白髯,便揮手淡聲道:“驗明正身,盡數誅絕。”
“是!”
軍士沒有絲毫意外,領命而去。
無論是為私為己,抑或為民為國,
戰爭,本質就是殺戮,容不下絲毫仁慈。
從來如此……
在範希朝屠刀揮起,連面都沒能露過一次的死跑龍套,劉闢的人頭滾落之時。
漫天的星辰忽地閃爍了一下。
昨光本就明暗不定,尋常之人,也不能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