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唐而盛極一時的道門,自然難逃災厄。
女帝祟佛,世人皆知。
卻少有人知,女帝此舉,不過是借佛門之力,抗衡道門。
佛門於此之後,再次大盛於世。
雖說女帝之後,江山重歸李氏之手。
女帝素手撥弄乾坤的影響,卻已無法抹去。
只說佛道兩家,便是李氏之中,崇佛者也大有其人。
直到今日,佛道之勢仍是形同水火。
這兩家雖都號稱出家離塵之人,如今也少有出世,卻仍是天下間有數的龐然巨物。
甚至能左右天下時局。
王臻的話看似平常,可若傳了出去,怕是引起波瀾。
驚濤之下,三藏大師不過一葉扁舟,哪怕是餘波也有可能讓他粉身碎骨。
陳亦搖手笑道:“成居士,不妨不妨。”
“佛道相爭?”
陳亦斜眼看著王臻一笑:“佛道同源,法雖殊途,道卻同歸,何來相爭一說?”
王臻一臉驚異:“哦?佛道同源一說,在下還是初聞,不過,可是大師一脈獨傳?”
不理他那略顯誇張的表現,陳亦輕笑道:“還是說這因緣二字,道說無為,不爭,佛亦言無為,斷滅。太上清淨,真空寂滅,因緣不起,果業無存,法不加身。”
“紅花白藕,外相殊異,其源同出,本是一家……”
陳亦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唉,罷了,你這位施主,學而無術,信口開河,實不足與小僧論此大道。”
成士廉:“……”
辛公平:“……”
王臻:“……”
三個人,三張口,都是半張著。
成士廉是真的無語。
他與陳亦是故交,早知這位大師向來笑罵由心,不掩喜怒,率性而為,不像一般出家人,端行正止,事事不敢越雷池。
但偏偏這又是一位佛法精深,智慧通明的高僧,行為卻時常有如孩童般幼稚,他每次還是忍不住為這種落差而無語。
辛公平是無話可說,只覺這位大師真是好厲害的辨才。
王臻卻純粹是被噎得說不出來了。
臉色青白變幻,口齒張合了幾下,讓成辛兩人有些擔心他會發作,才想開口緩和,卻見他神色忽而一轉,又變得若無其事起來。
反哈哈一笑:“大師辨才無雙,在下佩服。”
眼中精光閃動,話鋒一轉:“不過,這天命一說,可非在下信口開河。”
“辛兄,你適才說,人自詡最萬靈之最,卻不知明日所食何物,所為何事,所去何方,前途明暗,”
他忽然轉向辛、成二人:“在下或許能為兩位先生講述一番。”
王臻面上含笑:“二位明日前行,會先經磁澗,於鎮上大戶王家食宿,入新安,得趙家款待……”
他接下來,不僅將二人明日行進的路線,所遇之人,停留之地,於各家所見所聞,甚至席上所吃的菜餚,都描繪得一清二楚。
直至最後,他才笑道:“在下尚有事在身,白天不能與兩位先生同行,只能夜間相會,大師想來也當與兩位先生同行,不妨留心細觀,屆時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