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略微整理下衣裙,捋了捋頭髮,阿蘿輕蔑地笑道:“各位主教大人,就我這樣的人,唉...倘若真的我來上崗,一定要把你們幹倒閉。”
短時間的沉默,隨後傳來陣陣尷尬的假笑...聖女,這是在開玩笑吧。
“沒話了吧。我就先行告退,您們慢慢商議,國家大事,我個小女子就不摻和咯。”
眼見老頭並沒有阻攔她的意思,阿蘿便從一側走下臺階,緩緩從人群中走過,朝著大門行去。
就在這時,一位主教對著老頭說的話卻讓她頓住了腳步。
“陛下,我最近也不知道從哪得到個訊息。卡洛莫名其妙地從哪裡冒出了一個甚麼坎納男爵,據說也長著紫色的眼睛。不知道,以陛下和馬爾斯的關係,能不能弄來些情報,探探這人的真實身份。如果可以,讓他來聖城也是極好的。”
還沒等老頭開口,背對著眾人的阿蘿卻先聲奪人:“這位老先生怕不是對卡洛有著某種私情吧,總想著從那裡撈人?”
那位主教也是一愣,沒想到會是阿蘿先懟他,略顯惱火地說道:“僅僅是提議罷了。你就是有意見,也得由陛下說了算。”
主教的話尾音尚未消散,燭臺突然齊齊熄滅。陽光從彩窗裂隙刺入,阿蘿的面紗無風自落,二十年來眾人首次看清了她的面容。那些比她年長二三倍的主教們集體屏息,彷彿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咽喉。不是因為這副與年齡氣質不符的清冷容顏,而是每隻紫瞳中都似乎映有倒懸的聖徽,如女神斬斷天際而留下的月光。阿蘿微微側過頭,冰冷的眼神配上毫無感情的語氣,竟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諸位閒聊了一天,理智都被拋到腦後了嗎?!我來提醒一下。你們一口一個聖女喊了我二十年,是不是,真的,忘了我是誰!?”紫色瞳孔深處沉澱著被絞死的女子的骨灰,她凝視著樞機院彩窗,玻璃上的使徒彷彿會自己撕去虹膜,露出背後審判官簽署火刑令的枯手。面紗掉落後,她方才意識到,二十年來被矇住的原來是眾人的眼睛。
別說,這一句剛說完,大廳立刻就安靜了,大家似乎真的重新找回了理智,也想起了些什麼。
“在座的老頭子老奶奶,有人敢動我一根汗毛嗎?”見眾人一副面面相覷的模樣,阿蘿繼續加重冰冷的語氣,“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完全可以只因為私人恩怨消滅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家。你們的位置誰都可以替代,弄死你一家人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說完最後一句,阿蘿推開門,門口的修沃以及一眾聖殿騎士等候已久。
夕陽將十二主教的影子拉成受難像形狀,突如其來的日光掃下,讓阿蘿有些不適應,興許是因為在室內待久了吧,屋外的景物、空氣變得格外清麗清新,她像是被困在樊籠多年,如今終於重獲自由。
“叔叔...”
“小姐?怎麼了嗎?”
“...沒事...”
“受傷了?”
“沒有,我很好。回去吧。”
多年未見,阿雅的變化,不僅讓二皇子吃驚,連阿德等人都十分意外。當然,讓阿德驚豔的地方自然是與其他人不同。
二皇子帶著大批的人馬能安穩東征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一路上以戰養戰,從各個地區獲得了不少幫助,但穩定的大後方卻是必不可少的。
在凱伊等心腹的管理下,京畿地區不僅沒有因為戰爭而有所衰敗,反而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穩穩地保持著帝國頭一把交椅的位置。
早年,二皇子有心栽培自己的兒子,但無論如何,這小子都無心政治。東征途中,多次收來凱伊的來信...小皇子的種種事蹟嘛...這孩子最適合的地方不是皇城,而是聖城,去當個修士才是最適合他的。
反觀自己的小女兒阿雅,短短几年,已經有了極大的成長。要說政治管理能力,這都不算什麼,任誰處於這樣的環境中,能力都不會太差。就說自己的兒子小芯,佛系自然佛系,可能力一點不差。關鍵是,阿雅每次居然都能恰好抓住機會,做出最成功的抉擇。並且,有了極大的威望與凝聚力。
批閱奏章時,她會用鑲有黑曜石匕首的刀背劃過羊皮紙,在財政赤字處留下銀色刮痕。凱伊發現這些痕跡會在三日後自動演算成平衡方案,如同被施了迴文咒。她私藏的首飾盒底層壓著褪色的糖紙,那是她六歲時從流浪商人手裡換的琥珀飴糖包裝。每當簽署檔案後,總要用小指蘸花露在糖紙上畫笑臉,等水漬乾透才繼續批閱下份檔案。
接見使臣前,阿雅總會撫摸半小時鎏金桌沿的獅鷲雕紋。據宮廷畫師密報,那些被反覆摩挲的金屬紋路已漸漸形成她掌紋的凹印,與傳國玉璽的印鑑完全重合。
剛離開英珀斯時,京畿許多地區仍然有著不少潛在反動勢力,但畢竟不影響大的戰略,所以二皇子並沒有採取過硬手段。如今,幾年下來,整個京畿幾乎再沒有較大的底層反叛團體。自己大哥當年遺留下來的殘存舊貴族勢力也老老實實地龜縮了起來,不敢張揚。
就二皇子看來,要不是自己這些年把軍隊中大部分掌握實權的將士都帶著身邊,並且對地方逐漸取得了控制,憑著女兒的一頓操作,自己恐怕真的要被架空,甚至有提前退休的可能。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邊聚攏的勢力已經相當恐怖。但不論如何,十幾歲的女孩,依然有著少女的天性。見到阿柯和小米回來了,便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去拜會二人。
如今的阿雅將長髮盤成北境冠冕式髮髻,髮間穿插的珍珠鏈是用歸泊養殖的淚貝所產。她一粉一紫的眼睛能同時倒映軍報上的傷亡數字與宴會廳的水晶吊燈,睫毛眨動頻率永遠比心跳慢兩拍。
相較於以往,阿雅的性格也有了不少變化。簡單來對,對外對公更加理智內斂,對內對私卻能流露出少女的開朗活潑,除了,自己的父親。
二皇子回來,重新接過了中央的大權,阿雅也立刻給自己放起了長假,沒再參與任何政事。交還兵符時,二皇子發現女兒掌心紋路竟與帝國版圖完全重合,而她指甲縫裡還沾著議會廳金漆。
三個人又一次地成天廝混到了一起,這一路的經歷,阿柯和小米給阿雅繪聲繪色地演繹著,還別說,這兩人就算不是貴族,單憑著口才和表演能力,便能說相聲養活自己了吧。讓人意外的是,阿德居然也樂得參與其中,對阿雅,他竟然喜歡得不得了,越相處越寵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這三個啊...算了,難得,難得能忙裡偷閒,少有的美好時光。”阿德目光再次變動炯炯有神,充滿熱切地看向城外西方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