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魑魁不說話,那紅衣男子繼續大膽地說道:“品相不錯,乃屬上品。嗯……等你不要了送給我怎麼樣?”
聽到他說這話,辛籽翎都要坐不住了。果然,紅衣男子膽子極大,二步跨到床上與她面對面對望著,一隻手還伸到辛籽翎臉上。辛籽翎壓下心中的厭惡只是偏頭躲開,卻聽那男子一句:“好嫩的皮肉,燉著來吃一定很美味。”
如果說這之前對於這男子是噁心,那此時對於這男子更多的便是恐懼了。這感覺讓她本能地躲開,再想不到什麼後果不後果的。
那紅衣男子欲再上前時卻被魑魁一腳踹下床去:“夜魅,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紅衣男子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笑道:“這麼生氣幹嘛?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是說過了等你不想要了再送給我嗎,真是小氣。”
魑魁手中祭出一把黑氣騰騰的彎刀,眼睛上下打量著紅衣男子,臉上掛了一副笑容:“雖說我現在法力不濟但到底還是我管你吧,你跑過來要這樣要那樣是不是有點不把我放在眼裡?”隨即又是一笑,話峰一轉:“就算是要吃,也是我吃了你再來吃。而且……”他回頭看了看辛籽翎:“她這樣的皮肉,燉湯不如清蒸。”
夜魅細長的眼睛一眯,彎起嘴角笑道:“哈哈哈……那倒是,到時候魑可記得分一杯羹給我啊。”
魑魁似是無奈的一嘆:“這身體像是有毛病一樣,不知為何如此想與她處在一起,不然的話,老早就將她吃了,還論得到你。等我能更好的掌握了,到時候……”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眼風掃過新梓翎。
辛籽翎只顧坐在床上聽著前面站的兩人討論著如何吃她,她心中亦有所思,沒有注意到魑魁那不懷好意的眼光。聽來,這個魑魁在虛無境中應該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而另一個人應該與他頗為親近,也絕非普通妖魔。
夜魅見她望向這邊,嗤笑道:“看樣子,你心中一定在想,這兩個該死的妖魔,哈哈哈……我說得對否?”
魑魁回頭,笑著問她:“是嗎?你心中在想這個嗎?”
辛籽翎吞了一口口水:“沒有。”
“哦……沒有就好。”夜魅在房中來回走著,慢悠悠地道:“你知道嗎,我們都同生於九天,若要說邪魔妖怪,誰又不是呢?”他轉身看著魑魁:“魑,回去再吃點,大家都在為你慶祝呢,你說走就走了多讓人傷心啊。”
魑魁道:“你也會傷心?那可真是天下奇聞。”說完將地上的黑色衣衫撿起,一邊往身上穿一邊同紅衣男子離去。
見他走了出去,辛籽翎一顆懸了半天的心總算落了下去。等腳步聲漸遠了她才跳下床,快步走出去。魑魁沒有設陣攔她,也沒有什麼人守在房間外。她輕輕一笑,看來這裡的人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這樣最好。
雖說出了石門卻還有一個套一個的房間,好一會她才轉出去。抬頭看去,隱隱看出這是個以石山為基掘出來的洞府。四周霧氣茫茫,不同於鬼界,這裡的霧氣又溼又重且濃得看不見前方,多吸兩口竟讓人喘不過氣來。她扯下一節袖子掩住口鼻,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中摸索著前行,靜下心來用心去聽周圍的聲音。
走了一會地下陡然一斜,她腳下一滑翻滾下去。好長的一道斜坡,滾了好久她才在一堆硬物的阻礙下狠狠一撞停了下來。辛籽翎揉著頭坐起來,細聽了聽,濃霧中傳來嘶嘶的聲響,仿若有很多的東西在不停的爬動。
她展開手,自手心中燃起一團紅色的火焰。火焰四周的霧氣瞬間淡了不少,伸手去照了照,她這才看清將她擋下來的原來是一排罐子,顏色不一,大小不同,那些聲音就是從這些罐子中發出來的。
她站起來就著手心裡的火光去看,罐子全是蟲子。辛籽翎頭皮一麻,看著這些蟲子爬來爬去時不時還露出罐子裡的一些碎肉,散發出一股股的惡臭。走了幾步將幾個罐子大概看了看,都是清一色的蟲子,大小不一,層層疊疊纏來繞去。那些聲間就是這此蟲子擠來擠去和啃食生肉發出的聲音。
辛梓翎思忖了片刻,雖然她此刻非常想一把火將這些罐子燒了,但是想到後果也許自已的舉動對虛無境起不了什麼大的傷害反而會因此丟命便懨懨地收手。
正想得熱鬧,不遠處發了一陣突兀的咳嗽聲,夾雜著吭吭咔咔的喘息聲,聽來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辛籽翎忙將手心中的火一把捏滅蹲了下來。雖然霧氣濃厚,但是她保不準那些長年生活在這霧障中的魔物是不是同她一樣看不清楚。
那腳步聲準確無誤地向著這排罐子走了過來,喘息聲越來越重,辛籽翎頭上驚起了一層冷汗,生怕被來人發現了她的蹤跡。好在那腳步聲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停下,聽聲音似乎正在檢查罐子裡的情況。
這虛無境之中的妖物耳朵似乎都極好,一點細微的風吹草動也會讓他們有所察覺。辛梓翎這才發現,這裡幾乎沒有風,是以不會無故發出聲響。而這些人生活在這不見五指的霧境之中,聽力必然很強。
她與對方分別立於罐子的兩面,但這罐子大大小小,佔地又寬,她提著心生怕對方轉到她這一方來察看那一邊看不清的情況。好在,那腳步聲左右移動了一陣便反回去了。
辛梓翎鬆了口大氣,哪裡還敢在這裡停留,順著她滾下來的那道山坡便開始往上爬。為了不弄出聲音來,她爬得很慢。本以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之時身後卻又傳來一片“沙沙”的聲響。這聲音很是熟悉,彷彿在哪裡聽過,好在她記憶過硬,一下回憶起那冥蚜蛄的爬動聲與這聲音一般無二。
這蟲子都是成片出現,現在只要有一隻碰到她,那她便再也無所遁形。看來那妖物已經懷疑屋外有異,只是想確定一下而以。辛梓翎腦筋急轉,乾脆扯開嗓子大喊起來。聲音之大,在這空曠之中可以傳到好遠,她喊的是魑魁的名字。
那名字一出口,身後的“沙沙”聲似乎是頓了一下,但接下來又響了起來,聽聲音有了更多的蟲子。辛梓翎也顧不得這許多爬起來就跑,邊跑邊喊,將她在這虛無境知曉的兩個名輪著喊。
天空中劃過一道帶著黑煙的黑色光影,就像是將這一處的霧氣給劈開了一樣,濃霧以光影為中心自動向兩邊分開,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魑魁以及後面跟著的夜魅。知道他佔時還不會殺她,這會見到這個人,她心中穩了穩,急慌慌地跑了過去。
視線可見之處,那群密密麻麻的小蟲迅速隱進了濃霧之中。魑魁見她跑過來,伸手一把提起她的後衣領向後重重地一摔,又惹得夜魅哈哈一笑。濃霧裡傳來一個蒼老又沙啞的聲音:“魔君,你把什麼東西放到老婆子這裡來了?”
魑魁笑意盈盈,與熟人閒談一般禮貌客氣:“驥姥姥,我養的東西跑到這裡擾了你的清靜,我這就將她帶走了。”
“別讓她亂跑,聽起來不是個什麼好貨色。”那位叫驥姥姥的老婦人似乎對辛梓翎的印象非常不好,聲音裡都是警告的意思。
辛梓翎當真無辜,她不過就是喊了幾嗓子而以,雖說聲音有點大,但當時的情況,想要保命,任是誰也不可能聲音有多小吧。總不至於還要施一施禮,清一清嗓子再客氣一番道:請你不要傷害我,我認識你們這裡的人,我還是其中一個的寵物呢,要不我給你喊一個來?
魑魁聲音中充滿笑意:“驥姥姥覺得她擾了你不願放過也無防,想要怎麼懲治?”辛梓翎心頭一寒,聽見那老婦陰森森的聲音傳來:“既然魔君還需要她,那隨隨便便打個二三十下吧。”
一旁站著的夜魅遞過去一條泛著黑氣殺氣騰騰的長鞭子:“魑,朝背上打,免得傷在臉上看了礙眼睛。”
早先聽到過這位紅衣男子說要吃了她,現在再看到他拿出刑具建議如何打她也都不那麼吃驚了。話雖如此,可哪有不怕被打的人,她卻是沒法,只能卷著身子死死咬著嘴唇準備好受那二三十下。
本來已經決心無論是多痛都要咬緊牙關不吼出來,半點不能讓眼前的人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她受制於人,倒沒說要因此連點自尊也沒有。可是那鞭子落下來時她才知道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說咬緊牙關就不會吼出聲來。吃痛的悶哼聲還是止也止不住地從她咬緊的嘴角合著血水流出來。
她一開始還能清楚地知道捱了多少鞭子,可是也許是幾下,也許是十下之後,她便完全被這痛苦奴役,除了身體上傳來的撕裂感什麼也不知道了。
耳邊傳來夜魅的聲音:“嘖嘖,真是血肉模糊了,哎……別打了,再打要見骨了,還怎麼玩?”雖說是在勸魑魁,卻聽到他聲音裡滿滿的興奮,好像這一場折磨不是因為她闖了不該去的地方,而是他一心渴望看到的結果。
魑魁將鞭子丟給夜魅:“真是不禁打,好像也就十幾鞭子吧。”說完聲音大了些,是在回那老婦的話:“驥姥姥,剩下的我給你欠著,等她養好了再來打給你看。”
“哼哼,魔君既然這麼說那這事就算了。”老婦聲音落下,那些細小的沙沙聲也全數退了回去。
魑魁耷拉下眼皮斜瞄著她,嘴角上彎聲音帶笑:“知道為什麼捱打嗎?不是因為你來了這地方,是因為你不聽話,不聽話就要捱打,你說,對不對?”
辛梓翎現在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魑魁原來是虛無境的王!在魑魁同她說話的這會時間,辛梓翎已經感覺到衣襟裡的吊墜處傳來絲絲涼意正順著她的身體集中到背上,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疼痛了。
腦子清醒過來,她決計不能讓對方看出她的傷已經開始恢復了,藉著漸漸又漫過來的霧氣的遮擋順從的點頭道:“主人說得極對,是瑚姬不好。”
夜魅細長的眸子看向正挑了挑眉似是出乎意料的魑魁一眼:“你這個寵物……當真有趣,呵呵,玩膩了記得丟給我。”
魑魁沒有去理會夜魅,彎腰將辛梓翎從地上提起來,近距離地與她對視。辛梓翎也極坦誠地與他對視,嘴角還牽強地扯出一絲笑意。頃刻,魑魁眉眼一彎,蜜糖似地笑在他臉上浮開:“果然有趣,有趣極了。嗯,這樣聽話就好,我說過,你乖乖的我就會很寵你。”
下一刻辛梓翎便只能拖著受傷的身體,腳步不穩地跟在兩尊魔頭身後。前面二個走得四平八穩腳下生風,可憐她必竟有傷,在後頭緊趕慢趕跟得步伐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