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一不再答話,轉身便走。
太子與太子妃緩緩坐下。
且說棉氤堂內,六皇子獨自盤腿而坐,手敲木魚,卓然有聲,女侍衛徐燕持劍侍立一側。
窗外黑洞洞一片,徐燕道:“六爺,要不要點個燈。”
六皇子:“我心明亮,不必點燈。”
許燕低頭,抿唇不語,“六爺近些日子睡不著覺呢。”
許燕又低聲道:“爺最近睡不著覺,是不是因為太子爺回來了。爺擔心,太子爺揪出當年害了七皇子的幕後黑手。”
六皇子低頭:“有因便有果。當年我為了證明自己有足夠能力,便與三哥五哥定計栽贓朝雲觀,我只想讓老七大病一場,不想讓他死。誰知,三哥的人下的藥太多了。七弟活生生一條性命便丟了。朝雲觀的人也統統流放。我只是想讓老七病一場,讓太子因此吃虧,沒想到會這樣。可既然老七如今已經死了,那本皇子又能如何?太子能將五哥三哥還有我老六一網打盡,也算是償還老七與朝雲觀死在邊疆的眾人的性命了。”
許燕低頭:“難道爺不想爭一爭?若是爺拼盡全力輔佐三皇子,說不定三皇子登基,七爺的事便無人敢追查。”
六皇子一笑:“旁人不追查,本皇子的良心也會追查。我時常半夜裡朦朦朧朧之間聽到七弟的哭聲。許燕,主子我不爭江山,只爭良心。”
許燕低頭:“爺何必把自己困在此處?倒不如出去透透氣。爺每日唸經,奴才聽了心裡難受。”
許燕又道:“爺,奴婢以為佛祖原諒了爺。爺當年從未真心害過七皇子。”
六皇子搖頭:“可老七還是死了。佛祖原諒了爺又如何。爺自己原諒不了爺,老七也不會原諒爺。”
許燕只覺眼睛溼潤,朦朧如霧,伸手抹抹眼淚,“那爺也別作賤自己。爺活著的時候好好討陛下開心,齊後開心,若七爺心裡有恨,死了之後,許燕與爺一同去地下與七爺對峙。三皇子與五皇子都不內疚,爺又何必內疚,當年是三皇子攛掇著爺去定計害七爺。”
六皇子搖頭:“他們是名韁利鎖,看不清自己的罪孽。爺又豈能與他們比。”
“扣扣扣”門外三聲扣門之聲,許燕提劍起身,走到門邊,將門開啟,卻見一個青蓮冠束髮少年立在門外,那少年身後立著兩個提燈侍立太監,明黃燈光自竹篾子裡透出來,映得少年郎面如白玉,瑩光流轉。
少年細長手臂背在頎長身後,凜然如冬水的目光對上許燕,頗為昂然。
“這位是?”
許燕將少年峻拔纖瘦的身量上下打量,見他穿著厚底的青棉面緞的繡紅蟒靴,身著一襲圓領金鑲邊紅底繡團蟒長袍,氣度內斂從容,微微昂頭,頗有昂藏之色。
許燕想不出宮中有哪位皇子少爺這樣氣度超拔,由不得發問:“請恕奴婢眼拙,貴人是?”
“東宮太子嫡子溫庭玧。”身後侍立小太監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