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序幕已被一場薄雪,緩緩地拉開,一切都在早晨路口的早點攤的蒸汽裡,朦朧著瑟縮著,徐徐展開——錢龍飛不用也不願再去鄰省出差了,全身心投身於新專案的程序和策略支援中心的籌備組建中;“賢哥”成了辦公室裡最忙的員工,鄰省出差——廣告公司——新專案的跟進——會議室——很少看見在工位上,安靜地、長久地待上30分鐘,都是在小跑步的狀態中,所有需要自己的完成的工作都是在其他人下班後,才可以單獨加班完成。
隨著房地產淡季的緩緩而來,“賢哥”長舒口氣,一場戰爭終於在不斷的抽絲剝繭、權衡安排中,舒緩下來——專心和錢龍飛及其專案組成員,完成新專案的提報方案。趙麗娜也習慣了“賢哥”“神龍見首不見尾”和“出其不意出現在面前”的狀態,安分守己地完成著學業和培訓工作,在期盼與靜默中沉醉在自己的幸福裡——
趙老太滿臉是淚水與汗水混合物,邁著蹣跚的腳步,怎麼走也走不到人前去。焦急的樣子真恨不得自己有雙大腳,三下五除二,走到老頭子跟前,望望那張活泛的臉。
可等她趕上兒子、兒媳們,連滾帶爬的來到病房,老趙頭已經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微微合攏的嘴唇,彷彿是平靜的吁了口氣。隨著趙老太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整個病房但也頓時鼎沸了,兒子、兒媳們也配合著趙老太擠起眼淚來。唯有一人哭的最傷心,雙眼一眨一眨地使勁擠著眼淚,貌似傷心的上半張臉全部抽搐起來,可連哭帶擠大半天,淚腺好像早已枯竭,一滴都沒有流出來。事後,就有人說這老二兒子真像“乾枯沒眼淚”的白眼狼。
趙老太:這——這是——怎麼——怎麼了嗎?
老大兒子,臉上露出憨厚的表情,解釋道:就是呀!前——前兩天還一直問我要煙抽,我不給,還罵我不孝順。拗不過,躲過護士,我爸還抽了兩三支呢,看那樣子,精神還挺好的,這怎麼說走——就走了呢?老大兒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儼然一個“劉備哭江山”的架勢,甚至還有些泣不成聲。老二兒子趕緊附和道:是——是啊!前些天都已經能下地了,自己還上廁所,洗臉幹嗎的……那天還吵著,非要我給他買瓶酒喝呢……三天把一瓶酒都喝完了呢,今早上還吃了不少東西呢,看那胃口,醫生見了,都說照這樣下去,一個禮拜後就可以出院了……老二兒子滿臉委屈,眼淚在臉上隨著第一股淚水衝好的溝,不停的往下流。老三兒子瞪著眼睛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呀!人在死前都會那樣,那叫回光返照,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也該走了,在這樣住下去我們哪還有錢付住院費啊……老三兒子儼然一副醫生的架勢,義正嚴詞的分析著,又好像老好人一樣訴說著衷腸,獲取大家的贊成。
聽完老三兒子的話,趙老太轉過身,看了看老三兒子,什麼也沒說,又大聲嚎啕起來:老頭子啊——老頭子,你怎麼就這樣——撒手走了呢,留下我這死老婆子怎麼辦啊?
……
病了兩年多的老趙局長終於走了,認識的人都在悲痛之餘,多了些欣慰:省的讓那老三兒子折騰了,三天兩頭借他爸的名義在局裡順手牽羊,大家看在老局長的份上都睜隻眼閉隻眼。好人啊,在位期間,多麼清白的一個人啊,一世的英明都斷送在這個敗家子手中了。
遺容還宛在,趙老太看著遺像,滿眼都是眼淚,這麼大的屋子瞬間就清冷了許多。大兒子、二兒子雖然還算孝順,但家都在農村,現在又都是夏忙天。隔三差五的來陪陪她,每次都是急急匆匆,席不暇暖,都有地裡的活,他也不好意思長留。可這老三——鞭長莫及啊!
這最後一次來,趙老太還記得清清楚楚,想必他也不會忘記,就是老趙頭住院的前幾天。突然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東西來看老兩口,爸長爸短、媽長媽斷的喊的兩人暈頭轉向的。吃完飯把老趙頭叫到一邊,說了一通,才知是老三兒子挪用了單位的公款去炒股,如意算盤打錯了,沒掙到幾分錢還虧了不少,被單位查出來要把他開除了。第二天,老趙頭就求爺爺告奶奶,託關係求人專門長途跋涉去見了單位領導,說了一河灘的好話,但最終還是熱戀蹭了個冷屁股,並且年輕領導有一句沒一句的教訓了一番。老趙頭半白半紅著臉回到家,一不留神,一頭載倒在樓梯上,被送進醫院,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出來,直接駕鶴西去了。老三兒子不久也被公安局帶走了,把房子賣了還清公款——屋漏偏逢連陰雨——媳婦也剛好在體制變革中下崗,一氣之下帶著孩子離婚了。
張雪梅和老三兒子趙志剛離婚了——這是“賢哥”借出差之名,消失了半個月後給趙麗娜講述的故事,算是對趙麗娜歇斯底里大吵一通的解釋,這也是兩人第一次有了爭吵,有了摩擦;趙麗娜生氣的起因是:“賢哥”不應該騙她,說是自己出差;實則是安慰張雪梅,安排張雪梅在省城的住所等。”賢哥“也很懊悔,自己是擔心趙麗娜因為自己,幫忙張雪梅而惹不必要的麻煩。兩人的爭吵聲,劃破了寂靜的樓頂,也刺破了冬夜的寧靜。趙麗娜走了,回到學校,故意躲著“賢哥“,故意不接”賢哥“的電話——”賢哥“也在工作中強顏歡笑,工作之餘冷靜下來也逐漸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周建濤幫忙找人解決張雪梅孩子上學的事情,小軍和”賢哥“在幫忙替張雪梅找工作,三人見面時,兩人看出了”賢哥“的心病,也直面批評了”賢哥“不該隱瞞,都勸說著——。
張雪梅在一家公司做會計,時間相對寬裕,孩子也安頓好了上學的事情,就此張雪梅移居省城的事情,在“賢哥“的懊悔與惴惴不安中,便也塵埃落定。但徒然感覺自己像只蝸牛一樣,揹著重重的殼,踽踽獨行,緩慢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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