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錫爵向來自負,這件事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口頭承認的。
而這時候聖旨到了六科廊禮科,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正與幾名給事中商議一會退衙後赴戶部尚書楊俊民壽宴之事。
幾人說說聊聊正是高興,這時候突然有旨意到來。
胡汝寧當即吃了一驚,很少在這個時辰有旨意到的。
胡汝寧當即捧旨看過,但見三王並封的條目後大驚失色地向左右給事中問道:“這幾日禮部議覆本中有這個條目?”
左右給事中都是搖頭。
胡汝寧聞言扶了扶官帽,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這不合規矩啊!”
一名給事中道:“是啊,如此大事一般是官員上疏,內閣書於某部知道,然後由該部部議以議覆本上奏,然後內閣再據議覆本票擬,天子硃批,咱們科臣再行發抄!”
“但是此事禮部根本不知道,而是出自聖裁啊!顯然內閣不過是依話票擬。論制咱們可以封駁。”
另一名給事中指著聖旨道:“你們沒看嗎?上面有內閣的印記,內閣已是同意了,咱們區區一個禮科要同皇上與閣老一併為難嗎?”
左右議論了一陣,胡汝寧道:“罷了,罷了,這烏紗帽是保不住了,反正天塌下來,還有比咱們個子更高的人頂著,咱們不要說話發抄就是。”
而內閣這邊聽聞禮科已是發抄,文書官李由聞之大喜,當即對王錫爵道:“此事事關重大,那麼咱家就去禮部盯著,還請元輔派一人陪同咱家前往。”
王錫爵當即吩咐王五陪同前去,王五在內閣有兼差事,有他出面就如同王錫爵出面一般。
文書官李由即是離去。
李由出自文書房,文書房是司禮監管轄,但是他卻是內官監的太監。因為管理奏章本是內官監的職責,但卻被司禮監所侵奪。
因為天子不朝,所以一切軍國大事都透過奏章定奪,因此主管批紅的司禮監,以及奏章往來的文書官也就日益權勢極重。
李由也正是如此,依規矩旨意到閣,必須由文書官中資歷第一的送本,此稱為散本官。而李由正是現在文書官資歷最深之內監,必須由他來遞本散本。
若不由他經手,則不合制度,比如當年明武宗封自己為大將軍,讓東廠太監張銳送本到閣,內閣閣臣楊廷和以對方並非散本官為由拒絕。
李由來到宮門前,負責抄發的禮科給事中已經侯在那,一行人當即一併朝禮部衙門而去。
這時候馬上到了酉時,李由一行到了禮部衙門前,門子立即入內稟告。
聽說有聖旨到了,片刻後禮部尚書林延潮,禮部左侍郎韓世能,禮部右侍郎趙用賢,儀制司郎中何喬元,員外郎于孔兼,以及員外郎陳泰來,主事顧允成等一併在儀門迎候。
一般而言,科臣抄發上諭到部即可,但這一次文書官也到了,可見這一次上諭非同尋常。
李由到部後,本來要擺出一副目無餘子的樣子。可是一見禮部官員出迎,林延潮一身緋袍在其他雜色官員的簇擁下,好似眾星捧月一般。
如此氣度,令李由頓時將傲氣收斂了三分,心底犯了疑難。
黃昏夕陽之下,李由上前對林延潮道:“見過大宗伯,都這個時辰了,實在是打攪了。”
林延潮不近不遠地笑著道:“聽說有本到部,再遲也不算什麼。還請公公宣旨吧。”
李由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