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鄒山長和王太倉他們可不是一路人,能得之舉薦的不知是何方高人啊?”蕭良有好奇問道。
林延潮道:“淮督李修吾。”
李三才是翰林嗎?不是。
淮督出任內閣大學士,有這個先例嗎?從來沒有。
但是李三才背後的人份量倒是不小。
林延潮道:僅鄒山長一人來信也罷了,王太倉也是有意無意間也在試探我的態度,你們說如何是好?”
眾人都是點了點頭。
方從哲道:“當年王太倉當國時與恩師不和,以至於有了禮部焚詔之事。”
“但後來王太倉下野前向天子推薦過恩師。朝野紛傳他大致的意思,是他的路走錯了,唯有恩師的路才能救天下這個意思。”
林延潮微微一笑道:“此事王太倉從來沒有與我提過一次,想必是他的君子之風。”
李廷機笑道:“既然君子總是能在背後說好話,然後恰到好處地傳到人的耳裡。”
眾人聞言都是大笑。
孫承宗心知王錫爵,鄒元標當年都支援林延潮入閣,眼下林延潮已幾乎等同於首輔了,那麼於情於理都要回報他們。
但是……讓李三才入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孫承宗問道:“恩師真的青睞於淮督入閣嗎?”
林延潮笑道:“不過拿出來說一說,尚未有所決斷。”
眾人聞言心底都鬆了一口氣。
但見林延潮呷了一口茶道:“常言道‘入門休問榮枯事,且看容顏便得知’,我今日觀諸公氣色不錯,看來近來頗為得意。”
方從哲等笑道:“這多虧了恩師的提攜,我等方有今日。”
林延潮笑道:“人之境遇就如波濤般時浮時沉,眼下本輔雖身居高位,但何嘗不是如履薄冰。若我有離開官場之日,朝堂之上就要靠諸位維持了。”
聽林延潮這麼說,眾人耳朵都豎了起來。
但見林延潮話鋒一轉道:“眼下太子已是正位東宮,那麼詹事府就不可空虛,本輔知道以往大家都視詹事府為虛架子,作遷轉之階,但眼下已是不同。”
“本輔已與沈閣老商議過,詹事一職暫時不設,稚繩你以少詹事掌府事,執掌詹事府。”
讓孫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等於一口氣連升數級,成為正四品官員,而且還是東宮講官之首席。
當然這個陣容,還是寒磣了點。
東宮屬官最高階的當然要算,從一品的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接下來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正三品的太子賓客,不過這些早已淪為虛銜,而不具有實際意義。
真正作為東宮屬官,當論詹事府。
詹事府最高官員為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
林延潮,沈一貫揣摩皇帝的意思,作為一名低配‘太子’,詹事這個待遇肯定不能給。
所以才讓孫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掌管起整個詹事府來。
當然詹事府的人員,也是要減配的。
然後葉向高卸任國子監祭酒作為太子講官,至於李廷機則從太子講官出為國子監祭酒。
李廷機是潛邸講官,這身份無論如何是變不了的,出來任官也是擴大人脈。至於葉向高由國子監祭酒改作東宮講官親近太子,鍍一鍍金也是好的。
這些前途安排是林延潮與他們私下一一說的,聞此人人臉色都有喜色。
唯獨李廷機一人面色凝重。
林延潮不由納罕問道:“九我有何顧慮嗎?”
但見李廷機道:“恩師以太學託付學生,學生有些……”
林延潮開始以為李廷機要說些不敢勝任之言,哪知李廷機卻正色道:“眼下國子監陋規積習甚多,若不革除積弊,學生恐怕難以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