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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吾來擔之 (4 / 6)

林延潮道:“百姓這二字倒是常常聽人提起,卻從未看見。礦監稅使公然魚肉之,而官員呢?口口聲聲將他放在嘴邊,但不過有用之時拿來用一把,無用之時就丟在一旁。更有甚者連礦監稅使還不如。”

“聖意失望至此,非一日之寒!”

呂坤聞言也是長嘆,他知道林延潮所言極是。

不說橫行霸道的礦監稅使,就是官場在張居正歸政後也是一日糜爛甚是一日。

“吏治人心,敗壞至如此,早已成積重難返之勢。呂某想起此行前,太冢宰與我有言,順勢者逸,逆勢者勞,我輩盡力以安然知天命即可,不必強為。”

林延潮聞此對孫丕揚,呂坤心底生出敬意。

若說張居正是以天下為己任,那麼孫丕揚,呂坤就是明知不可為之。

林延潮道:“請居士轉告大冢宰,若我入閣,五年之內可廢礦監稅使!”

“五年?”這顯然不是呂坤期望的答案。

林延潮笑了笑道:“當然若是大冢宰還有更好的人選,那麼林某願助其成。”

林延潮當然知道,孫丕揚,呂坤他們沒有比自己更好的人選。不論怎麼說,呂坤也算在林延潮這有一個準話。

呂坤向林延潮道:“當年大宗伯知歸德時,常言過一句‘功成不必在我’,此言至今在呂某家鄉仍是膾炙人口。”

“當年歸德受災,三十萬百姓嗷嗷待哺,大宗伯知三年,民已得食,百姓能安,林公堤歷歷在目,於大宗伯之恩德家鄉百姓至今猶然思之。在呂某心底,何言功成不必在我,大宗伯當仁不讓擔此天下!”

說完呂坤向林延潮長長一揖。

林延潮不僅想起當年自己在歸德為官之事,種種之事湧上心頭。

他眼眶微溼,然後還以一揖:“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乃本分之事,居士言重了。”

呂坤點了點頭,然後告辭離去。

萬曆二十四年的夏秋之交,天子向各地派出的礦監稅使可謂荼毒四方,宇內已無尺寸淨地。

其中淮徐之陳增尤其惡劣。太監陳增有一參隨叫程守訓,徽州人,首建礦稅之議。

陳增為感激他出了這主意,認為侄婿。程守訓也覺得自己了不起,不願與其他參隨為伍自立門戶。他以納銀助大工的明目,被天子特授直武英殿中書舍人。

程守訓隨陳增之地方後,愈益驕恣。當時山東益都知縣吳宗堯,彈劾陳增貪橫,朝廷不聞。於是程守訓反攻訐吳宗堯貪汙數萬白銀,並寄於徽商吳朝俸家。天子聞奏後下旨命嚴查。

這吳宗堯也是徽州人,與吳朝俸同宗也。自此不少徽商先後被程守訓指為吳宗堯寄贓之家,若不出一筆重賂則不得釋。程守訓有了旨意,對外偽稱勘究江淮不法大戶,及私藏珍寶之家,允許鄉人告密問罪。但凡衣食稍溫厚者,無不嚴刑拷詐,甚至連婦人小孩都不放過。

陳增名下僅程守訓一人即從民間收刮白銀幾十萬兩。

蘇州織造太監孫隆,乃陳矩同歲同鄉,天子下旨由他兼任蘇,松,常,鎮四地稅監。自和林延潮一起告發張鯨後,孫隆為蘇州織造多年,期間一直收斂不敢妄為,與民間一直相安無事,甚至多次奏請朝廷寬免織造之費。

但天子令其為稅監以來多次責令其催徵,孫隆不得不在吳中遍設關卡,無論行商坐賈一切徵稅,激起近萬市民圍攻織造衙門,孫隆被迫**躲避。

太監陳奉以興國州礦洞丹砂之名出鎮湖廣,兼管錢廠之事。

陳奉每到一地,地皮無賴爭相賄賂。陳奉無不收為爪牙,編為衙門吏員替他收刮地方。

陳奉初到荊州,就已激起民憤,於是收斂不敢胡來,但後來聖旨一到將反抗他兩位舉人,以及為首百姓盡數抓拿,陳奉轉而氣焰囂張。

湖廣各地陳奉無不派以稅使,連人口不到數百的小鎮也不放過。稅使每到一地,開列地方富戶名單交給陳奉。陳奉依序索拿,但凡有不給者即行抄沒。

陳奉所經之處,沿街店鋪不敢開門,否則必予索錢。地方官員稍有異議,即被陳奉冠以阻擾稅使之名。

襄陽知府李商耕、黃州知府趙文煒、荊州推官華鈺、荊門知州高則巽、黃州經歷車任重皆以煽亂之罪上奏,天子下令將這些官員盡數抓拿下獄。

其餘礦監稅使更勝於陳增,陳奉者不勝列舉。

林延潮聞之也是感慨良多,礦稅再不好,但也比後來的徵三餉好,但這話他不能說,說了就被噴了,至於提議徵三餉則不會被噴。

朝廷其實可以徐徐圖之的,比如張居正的清丈田畝即是在規則範圍之內,但是……但是天子與文官集團決裂之後就變成了礦稅。

明朝就是由無數沙石對壘起那座很高很高的山,但現在已是山石四面崩落,留著這煌煌帝國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入了秋後因礦監稅使,各地民怨沸騰,醞釀激變。

連一向不評論政事的新民報也是開始說事。

報上記載,宋仁宗百事不會,只會做官家,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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