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冷笑道:“你以為申時行不想把這事辦得漂亮嗎?那是此人生性謹慎,他未必不想當個權相,而是沒有這個本事。”
“所以你打算投靠申時行?”
張鯨點點頭道:“你真瞭解我,只要咱家在天子那邊替他睜一眼閉一眼,他的權勢雖比不上當年張太嶽,但也差不遠。”
“你也是堂堂廠督,怎麼會想給他辦事?”
張鯨道:“眼下文官對我十分不滿,我又有把柄在申時行手臣領袖,只要他能替我壓下那些文官,那麼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大家各取所需,也是一拍即可。”
“至於顏面那就無妨了,咱們太監又不是那些文官,要名聲作什麼,不是有句話‘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張誠道:“但是自馮雙林以後,陛下可是最恨內閣與內臣有所勾結啊!”
張鯨笑了笑道:“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第二人告訴給陛下。”
張誠怒道:“那可不一定,我不會替你圓謊。”
張鯨聞言噗通一聲跪在甬道的雪地裡哭道:“乾爹就我們兩個兒子,你平日最孝順乾爹,我就請你看在乾爹的份上,救救我這一次,我實在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我不投靠申時行,我就沒命了。”
張誠欲走不理,卻見張鯨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前面幾個掌燈的小太監看了這一幕,連忙轉過頭去面朝甬道的紅牆根站好。
一人稍遲疑了一些,另一個人罵道:“不要命了嗎?”
張誠半響嘆道:“好了,我不說就是了,但有沒有第二個人說,那就不是我的事。”
張鯨聞言大喜叩頭道:“多謝你了,多謝你了,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以後你就是我乾爹了。”
張誠搖頭然後離去。
張鯨在雪裡跪了好一陣,見張誠走遠後方從雪地裡爬起來,寒笑幾聲最後離去。
萬曆十五年的正月過後,天子免朝已是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
朝中百官怨聲載道。
但也就是在這時林延潮已是聯絡好鍾羽正,林材,楊稿等八名科道言官,準備一起上疏建言裁撤淨軍之事。
官員聯名上疏可謂聲勢巨大,這是雷霆一擊,沒有七八成把握,不敢有人冒然如此。
現在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就是在這一日,方從哲匆匆奔至翰院裡向林延潮道:“學士大人不好了,南京工部尚書舒應龍今日上疏天子,請求朝廷裁撤淨軍!”
此言一出,正在商議明日上疏的林延潮以及他的黨羽們都是色變。
裁撤淨軍之事,已是就差臨門一腳了。
但現在卻有人搶在自己前面上疏。
此事好比什麼?
給他人作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