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疏一上,眾人目光都瞄向了沈鯉。
沈鯉在禮部尚書任上有快三年了,眾人都在議論他什麼時候入閣。
但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戶部尚書畢鏘上書天子說。
京裡的錦衣衛校旗已達一萬七千人,而內府的監局匠作也在這個數,還不算上宮裡淨軍,實為冗食。
而且宮裡又頻繁採買絲綢,織造衣服,又製作天燈所費數萬,然後畢鏘請天子將這些專案一一裁剪,為戶部為國家省下銀子來。
財政不外乎開源節流兩種辦法,開源容易得罪人,所以官員一貫是在節流上下功夫。
但畢鏘的上書,宮裡的太監就不高興,天子也不願意縮減開支,最後畢鏘的意見沒有一條被採納。
畢鏘見自己的政見不為天子接受,於是生氣不幹了,告老還鄉。
天子巴不得畢鏘走人,立即答允了。
畢鏘當了不到一年戶部尚書就走了,接任戶部尚書的是原管倉場的戶部侍郎宋纁。
宋纁是沈鯉的歸德老鄉,二人關係一向很好。
而申時行在這個時候提議推舉內閣大學士,就很雞賊了。
沈鯉一旦入閣,那麼二人一個是宰相,一個是戶部尚書,還管著大明錢袋子。
決策與行政不分離,這是天子的忌諱。
當初禮部尚書徐學漠與申時行是兒女親家,因此被鄒元標上書彈劾。天子與申時行直說,你們兩個只能留一個,申時行為了與張四維競爭首輔的位子,所以只能犧牲徐學漠,讓他回家了。
因此這一次會推,最有可能的沈鯉反而被排除在外。
但剩下有資格的,就屬朱賡,于慎行,王弘誨,但天子心底是把入閣的機會給沈鯉留著,其他人暫時不考慮,於是天子下旨說內閣不必添人,三個人暫時夠用。
不過從這件事上,林延潮也看出入閣的運作來。
一名翰林成為內閣大學士,首先必須具備資格,至少必須是禮部吏部侍郎兼翰林院侍講侍讀學士。
如當今吏部尚書楊巍,另一個吏部侍郎吳時來都不是翰林出身,官銜後面沒有侍讀詩講學士幾個字,所以任何三品京官都不會在會推時把票投給他們。
獲得資格後,經過內閣題請,之後在京三品官員投票,最後天子點頭。
這幾個條件缺一不可。
而對於現在的林延潮而言,缺的就是吏部或禮部侍郎的資格。
當然若是申時行肯挑起大梁來,林延潮就不那麼著急入閣,在官場上熬一熬資歷,這才是穩紮穩打的辦法,反正日講官,經筵講官等入閣的必備履歷,他也是拿到了,甚至還有‘貶官外放’的寶貴經驗,唯獨就是資歷差一點。
資歷這兩個字在官場上很重要,但同時又很不重要。
林延潮為官六年升侍講學士,已經相當駭人了,看看他同科進士現在在哪裡就知道了。
所以禮部侍郎空缺時,讓于慎行與王弘誨二人補上,不是申時行不照顧林延潮,而是他的資歷不夠。
強行提拔反而遭到朝野上的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