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聞言冷笑一聲,漕河一年流通有一兩千萬兩銀子,但朝廷只從上面收稅不過三十一萬兩。若是梅家這海漕之計能實施,等於給他多開了一條財源啊!最關鍵是這錢不是進太倉,而是進天子的私庫啊!
天子當即道:“你們兄弟二人的忠心,朕已經看到了。朕不會讓你們給朝廷白白做事的。”
梅家兄弟二人一併拜服道:“草民願為朝廷效犬馬之勞,不敢求絲毫回報。”
天子聞言很滿意他對張誠,陳矩道:海漕有漕船漂沒之險,海上還有倭寇之害,朕也不能如此差遣你們給朝廷辦事。你看他們與朝廷如何個分法?”
張誠道:“陛下給他們一個給朝廷辦事的機會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不過臣以為陛下的威嚴會使臣子們敬畏,但偶施恩惠,更令臣子感激聖恩。”
陳矩道:“臣也是如此以為。”
天子笑道:“多少你們與梅家再商量商量,朕看二八倒是不錯,對了此事不要知會內閣,就告訴他們朕已經允了這海漕之事。”
張誠,陳矩他們當然知道天子的意思,若是言官知道天子用海漕的方式來充實自己的小金庫,那麼這些言官還不群起而噴之。倒不如堂而皇之用海漕來彌補河漕漕額不足的藉口,至於回空的貨物,朕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陛下聖明!”張誠,陳矩一併言道。
當即天子眉頭舒展開來,他對梅家兄弟二人道:“你們兄弟二人給朝廷籌集漕糧為國分憂,朕心甚慰!”
“傳旨下去,梅家兄弟二人忠心可嘉,朕賜其兄授尚寶司卿銜,其弟為尚寶司丞銜,另各賜麒麟服一件,玉如意一對,黃金百兩。”
“還有海漕的事,你們拿出一個章程來,若是你們明年辦差得力,朕可以許海漕為你們梅家之世業。”
天子金口一下,梅家兄弟二人都是大喜。
當年吳家捐輸二十萬兩銀子,朝廷給吳家實授南京光祿寺屬官。
這雖說是實職,可權力太小,但這一次天子授予尚寶司卿銜,這可是正五品,若是進士出身的讀書人也要熬個十幾年資歷,朝廷方才能授予此官銜的。
以梅家兄弟的出身,要不是看在這錢的份上,簡直不敢奢望。
但即便如此,都不如天子最後一句‘世業’來得令兄弟二人動心。
有了這一句世業,他們梅家從此就是大明的皇商了。
“草民叩謝皇恩!”
當即梅家兄弟二人即被帶離了乾清宮。
此刻天子龍顏大悅,他對張誠,陳矩道:“林延潮果真是幹臣,這一次河漕鬧事,朕還擔心明年的漕額不足,但是他卻想到這樣一個法子,總算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張誠陪笑道:“這都是陛下的慧眼識珠啊,當年殿試時那麼多卷子,唯獨陛下欽點了林延潮的卷子為第一名,這才有了他的三元之名,今日也算他略微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了。”
天子聽到這裡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他今日已是禮部尚書,朕也不好再賞賜他了。經你這麼說,也就算他報答朕的知遇之恩吧!”
正說話之間,下面宮人手託著奏章奉上。
“陛下,禮部尚書林延潮上疏……”
聽到這裡,天子笑容一頓,林延潮雖能幫他的忙,但他也不希望林延潮找麻煩。
“……請求朝廷挽留前河道總督付知遠。”
聽到這裡,張誠,陳矩微微鬆了口氣,他們還以為林延潮又要彈劾誰了。
“付知遠?朕何時說了讓他罷官了?是他自己上疏向朕辭官的!”天子則是有些微微不快。
陳矩道:“陛下,內臣記得當年林延潮在歸德為官時,付知遠正是他的上官。”
“朕知道,朕還升了付知遠為左布政使,此人極為正直,嫉惡如仇,為官也很清廉,但是卻有些迂闊。”
“這一次他任河漕總督,朕本希望他如前任潘卿一樣,替朕好好收拾河漕這個爛攤子,但是他上任一年來,朕沒少聽人彈劾過他。這林延潮是怎麼回事?這個時候了,還要上疏保他嗎?”
天子說完將林延潮的奏章丟到一旁。
張誠,陳矩也是垂下了頭。
天子也是喜怒難測,方才還在誇獎林延潮,這一下子就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