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孚遠是鄒元標的人,當初因反對荀子復祀,在報上與林學黨人論戰。還有顧憲成與林延潮更是尿不到一處的人啊!林延潮那麼熱心推舉東林書院的人,而不是自己的黨羽作什麼?
陸光祖隨即明白了林延潮的意思,點點頭道:“宗海賢弟所舉二人都是良材,老夫回部後再仔細斟酌。”
然後陸光祖對楊俊民道:“泰徵賢侄在南京政聲甚著,老夫打算在廷推上推為湖廣參政,伯章兄以為如何?”
楊俊民笑道:“小婿能蒙太宰青眼實在是他三生修來的福分。”
陸光祖笑著道:“老夫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賢侄他確實有才幹。”
陸光祖又看向林延潮道:“聽聞河南右參政郭正域素有顯明,在河南官聲極佳,這一次太常寺卿出缺,宗海賢弟你看他是否能夠勝任?”
林延潮聽陸光祖這麼說,當即道:“郭美命是在下的學生,若是太宰認為他可以造就,隨便拿來磨礪就好。”
陸光祖笑著點點頭。
林延潮看著這老狐狸,他說了半天目的是在哪裡?
陸光祖道:“有諸位這番話,老夫心中就有底了。還有一事諸位有所不知,本在路上的東閣大學士張新建忽然患了急症,現在上疏言自己病體殘軀,難以負擔國事,所以打算辭去輔臣之位。”
“張新建突然患病,老夫聞之也實在感到惋惜。之前老夫與趙次輔商議過了,打算增補一二閣臣,你們以為如何?”
林延潮心想,趙志皋真是好用啊,想用就用,不想用丟一旁也沒什麼。
楊俊民道:“太宰所言極是,眼下朝廷多事,內閣正要一名可以拿得主意的輔臣方能坐鎮。但看來看去朝野內外似這樣的大臣也實是不多,一時還真不知哪裡找。”
陸光祖笑著道:“伯章兄,你還真是眼拙了。依老夫看,這輔臣之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楊俊民看了林延潮一眼恍然笑著道:“不錯,不錯。”
林延潮聞言心底冷笑一聲,這冷笑大意就是‘我信你們個鬼,你兩個糟老頭壞得很’。
林延潮立即起身道:“太宰,大司農言重了,在下哪裡有這資格?在下萬萬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楊俊民正要勸,卻被陸光祖打斷道:“宗海老弟,不必這麼說,這輔臣之位舍你其誰。當初你我第一次相見時,老夫即知你乃宰輔之才,還請你萬萬不要推辭。”
陸光祖又勸了數句見林延潮不肯,當即板起臉來道:“宗海賢弟,眼下朝堂上除了你老夫還想不出哪位是任事之選,你莫要叫老夫為難,也莫要叫朝廷為難啊。”
林延潮道:“太宰謬讚了,說句心底話,在下對於輔臣之位實無半點窺覬之心。”
這時候楊俊民道:“啟稟太宰,既是大宗伯執意不肯,那麼在下心底於輔臣還有一人選,絕對是堪任之選。”
“哦?”陸光祖問道,“伯章老弟你說得是何人?”
楊俊民聞言認真地道:“還能有誰?在下心底認為堪任輔臣的正是太宰!”
一聽楊俊民之言,陸光祖,林延潮臉色都是變幻。
陸光祖當即變色道:“伯章莫非說笑?老夫既掌銓部,又豈能入閣?”
楊俊民語重心長地道:“我的好太宰,宰相之事豈容拿來說笑,給在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戲弄太宰啊。”
林延潮聞言也是道:“太宰,在下也以為大司農所言極是,以銓部入閣,當年高新鄭就是先例。”
陸光祖搖頭道:“高新鄭是先帝潛邸時的老師,那信任自是不同一般。”
林延潮這時道:“太宰身負天下之望,百官敬服,實不亞於當年高新鄭,若是在下願力薦太宰入閣!”
楊俊民也道:“在下也以為輔臣之位,太宰才是堪適之選啊。”
陸光祖搖頭道:“不行,不行,老夫非翰林出身,從未想過此事。”
“太宰德業聞望可稱名世,俱得與翰林同舉,無需由此顧慮!”
“眼下朝廷正是多事之秋,正當破格之時!”
林延潮與楊俊民你一言我一語,終於陸光祖露出些許‘意動’之色。
“你們這真是令老夫為難啊,”陸光祖長嘆道:“不過能有兩位抬舉,老夫此生足矣!宗海老弟,本來論德才兼備,老夫心中輔臣之選正是你的。但你既極力推舉了我,老夫實在是慚愧,只等以後有機會,老夫再想辦法汲引你入閣。”
陸光祖的言下之意,老夫若能有入閣一日,再回過頭來提攜你,還你今日的推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