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官吏見此一幕不由譏諷地道:“咱們吏部各衙門向來是官員們出入頻繁,車水馬龍的地方,怎麼到了左少宰坐堂後,門庭冷落到如此呢?”
“誒,還不是看咱們部堂大人年紀大了好欺負,他在太宰面前事事唯唯諾諾,半點主張也沒有,如此怎麼會被太宰看在眼底。”
“咱們吏部的正堂是個沒事也要找事,有事都要插手的人物,碰上咱們部堂大人這什麼事都不管的,那還用說嗎?部堂大人早就被架空了,下面官員也知道什麼事找他說得不算,都直接找太宰去商量了。誒,虧了我們怎麼跟了這樣一個主啊。”
幾名堂吏在那邊瘋狂吐糟,越說越是大聲,反正這位左少宰年紀大了,什麼都聽不清楚,這幾人也不顧忌。
但偏偏就在這時啪地一聲,倒是將三人嚇了一跳,原來左侍郎趙志皋手中的公文掉了,而他本人竟精力不濟地在椅上睡了過去。
眾官吏們見此不由搖頭,真是半點出息也沒有,如此官員在他身上怎麼能看出半點希望呢。
就在這時,一行人趕至吏部左衙門,不久就聽得門外有人道:“快去通報你們家大人,皇上有旨,讓你家大人入閣辦事。”
此話一出,整個吏部衙門頓時炸開了。
而原先看不起趙志皋的堂吏們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然後一併上前道:“部堂大人,大喜大喜,你要入閣拜相了!”
趙志皋這時方才醒來,見眾下屬堆在自己面前,不由問道:“拜相?拜什麼象?”
“不是拜象,皇上聖旨欽簡部堂大人你為內閣大學士入閣辦事。”
“哦?”趙志皋聞言,然後搖頭道,“本部堂都七十了,還當什麼宰相啊!”
“這有什麼,當年嚴分宜八十五歲了還在當國呢?”
“誒,怎麼說話的,怎麼拿嚴嵩那個奸臣來比咱們部堂大人呢?”
趙志皋笑著道:“無妨,無妨。本部堂年少時去江西求學,與嚴分宜也算半個同鄉,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說到這裡,趙志皋站起身來,眾堂吏們都看向趙志皋然後一併躬身行禮。
卻說張位入閣的訊息抵至江西南昌。
當地官員們立即星夜趕至了張位府上。
“下官參見相爺,相爺大喜,相爺大喜!”
張位聽著眾官員這麼說,不由訝道:“你們為何稱我為相爺?”
眾官員們相顧都是微笑,南昌知府當即道:“相爺有所不知,皇上有旨意召相爺入閣辦事。本朝沒有設宰相,故而以內閣大學士為尊,我等稱相爺也是理所應當的。”
張位聞言卻沒有半點高興之色,反而問道:“哦,皇上是相召?未經廷推嗎?”
“確實是聖上欽簡,可知相爺雖身在江湖,但猶是帝心記掛……”
但見張位冷笑道:“以中旨入閣,而非廷推,為我人臣之恥,何喜之有!”
說完這句話,但見張位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臉驚愕的官員。
而就在趙志皋,張位命下之日,吏部尚書陸光祖當即上疏指責天子道:“依故事內閣大學士,兵部吏部尚書都經由吏部,九卿,百官會推。然而近聞趙志皋,張位二人乃申時行密薦所舉,今日看來二臣之賢不負所舉。但是閣臣薦舉之事,易開徇私植黨之門。”
天子回覆陸光祖道:“閣臣人選上下皆服,可見元輔所薦得人,此事下不為例。”
陸光祖聞此後即表滿意。
當時陸光祖這一疏也代表了吏部的立場,隨後趙志睪,張位二人同時上疏,以閣臣不經廷推違制,他們同時懇請辭去相位,然而天子卻是不許。趙志皋當即入閣辦事,而張位於三個月後到京入閣辦事。
如此最後這一場閣臣之爭,在萬曆十九年的九月落下帷幕。
首輔申時行,次輔許國去位,而增補了威望名聲遠遠不如二人的趙志皋,張位二人入閣。
而王錫爵又在老家,王家屏於內閣勉強支撐大局。
可視為掌握宰相之權的內閣的閣權開始為百官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