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林延潮道:“今年鄉試主考官的定取之事,本部堂還要多虧了許次輔在皇上那邊說話,否則也不會如此順利。”
許管家聞言笑了笑道:“部堂大人言重,大人與老爺親如一家,在朝堂上相互扶持也是理所應當的。”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道:“也好。”
許國現在向自己示好不是沒有理由了,內閣局勢不穩,九卿裡支援他的人還不多,何況又失去了吏部。
吏部尚書陸光祖明顯與他不和,他要與陸光祖抗衡,必須拉攏石星,楊俊民入九卿,所以他先賣好給自己,比如支援自己關於禮部取定鄉試主考官的上疏,甚至自己透過王家屏保下胡汝寧之事,許國都不一定不知道。
儘管自己擺了他一道,但許國卻能夠忍耐,不著急算賬,反而先拉攏自己,著實令林延潮看到了許國身上的隱忍和城府。
林延潮也算不准許國是否會放自己一馬,但讓楊俊民出任戶部尚書也是自己支援的。畢竟兩淮的鹽商也是自己的基本盤。
當然兩淮鹽商還是將注都押在許國身上,若往裡再想一層,要是許國下臺,那麼對於林延潮而言只會是一件好事而不會是壞事。
想清楚了這些,林延潮也不會與許國撕破臉,跟一個馬上要下臺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許國的管家走後,林延潮想了想對下人吩咐道:“放衙後坐轎到元輔府上。”
放衙後,林延潮抵達了申府。
林延潮以往每次來申時行府上都是車馬絡繹不絕,門口賓客盈門,但現在反而卻是有幾分冷清。
按照申時行的計劃,他下面的日子是一面上辭疏,一面在內閣裡站好最後一班崗等著榮歸故里。
但沒料到大家都看到申時行要退了,所以原本看他不爽的言官,陸續彈劾他來刷聲望。
所以申時行這一段日子是怎麼過的,被言官彈劾後,他回到府上上疏辭職然後不到閣辦事作為避嫌。天子不允後,申時行又回閣擔任首輔,但還沒回閣兩日,申時行又被言官彈劾再度上疏辭職,繼續回府等待聖命。
林延潮知道這樣的滋味,一旦知道你要遠離權力中心,眾人對你態度也就不一樣了。
前兩次還好,但三次四次等,申時行過了一段日子再度回到內閣後,絕對會發現無論是許國,王錫爵,還是王家屏都不那麼買你的賬了。
下面的人不再對你唯唯諾諾,開始陽奉陰違了。
這也就是官場上所謂的欺老不欺少吧。
林延潮抵申府時,依舊是管家申九前來迎接。
“大宗伯來了啊!”
“是啊,今日方退衙。”
申九感嘆道:“大宗伯真是有心了,自老爺上辭疏後,府上漸漸少了人來往,不是我在背後說了壞話,這官場上倒真是有世態炎涼的一套,還是大宗伯你有心啊。”
林延潮道:“誒,切莫這麼說,我看是大家是怕相爺為難吧。”
申九聞言搖了搖頭。
片刻後來人稟告說讓林延潮與申時行一起用飯。
申時行招待林延潮的乃是家宴,除了申時行,還有他的長子申用懋,女婿李鴻,司經局洗馬朱國祚,加上林延潮一共五人,至於女眷在另一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