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次回省城辦書院,就是打算造福鄉里的。他的書院給食宿,優異者還按每個月給膏火銀,這對於貧寒的讀書人而言是一件好事,在他的書院讀書至少不用為生計發愁。”
“不過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以林三元的名望肯定是滿省的讀書人趨之若鶩啊,多少人要擠破頭的要考進這書院來,要憑真才實學考進書院那是何等之難,在這一點上你可別以為林三元他會念在有些香火情的份上照顧於你。那時考書院的人何其之多,希望何其之渺茫,聽到這裡你還想考書院嗎?”
曹學佺沒有說自己當初還親自見過林延潮。
他只是道:“先生,學生想試一試。”
張歸賀見此搖搖頭道:“你有此心還不夠,你若真要考進這書院,以你現在的功底少說還要扒掉幾層皮才行。你要知道與你一起招考的都是什麼人?咱們閩地最不缺的就是能讀書的人。他們各個都比你聰明,甚至還比你勤奮!你真要試一試!”
曹學佺肅然道:“先生,學生願意。”
張歸賀見此笑了笑道:“那好,咱們可就說定了,從今日起至書院招考的兩個月裡,你哪都不要去了,就在這社學中,我給你佈置功課,每日從天明學到雞叫,除了吃飯睡覺,其餘事一律撇開,總而言之一句話,讀書就是三更燈火五更雞,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最後再問你一句還考不考?”
“考!”
“有出息!”張歸賀看著曹學佺欣然笑了笑。
卻說曹學佺開啟每日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模式時。
萬里之外的紫禁城裡。
身為九五至尊的天子正臥在乾清宮的御塌上,手裡正在把玩著一頭從波斯進貢的貓。
這貓正溫順地翻著肚皮,讓天子的手在肚皮上面的軟毛上撫著。
天子笑了笑,手中更是起勁。
張誠,陳矩兩位大太監在旁服侍著,對他們而言天子的愛好也是變得很奇怪,從半夜愛騎馬,到養犬,養鷹,養大象,總之飛禽走獸天子都要一一玩過去。
不過這些專案對於天子而言都有一定風險,倒是養貓最好,簡單方便不到處亂跑。
看見天子擼貓起勁,龍顏大悅的樣子,他們這些在下面當差的人也是省事了不少。
天子看了二人的臉色,然後將貢貓丟給一旁的貓奴,然後扶著肚子坐直身子道:“朕聽說當年世宗爺爺也喜歡養貓,他有兩頭最喜愛的貓,一頭叫獅貓,一頭叫霜眉。”
“朕聽說這獅貓死後,世宗爺爺還很傷心,下令厚葬不說,還讓內閣與翰林為霜眉寫祭文。”
“當時這些內閣翰林哪給貓寫過祭文啊,一時都難倒了他們,最後有大臣叫袁煒最有才華直接揮筆寫了一句‘化獅為龍’,然後為世宗爺爺所賞識。”
天子說到這裡笑了笑,張誠,陳矩二人都是跟著笑了。
張誠道:“是啊,聖上這位袁煒,也是因此眷遇日隆,最後還入閣拜建極殿大學士呢。”
天子聞言點點頭道:“這位袁煒也算是深悉世宗爺爺的心思了,其實說來嘉靖一朝多有名臣,如徐階,高拱不提,還有這位袁煒也甚是難的啊。”
陳矩知道其實袁煒因為阿附嘉靖皇帝,所以官聲並不是很好。不過天子這個時候稱讚袁煒肯定是有他的用意在其中。
陳矩也就不接話,站在一旁。而張誠繼續道:“袁煒不僅是名臣,而且還是名師,如當今首輔申先生,三輔王先生都是他的門生。”
天子扶額道:“朕倒是差一點忘了。話說回來,這一次申先生進的各省災情奏疏,你們都看了嗎?”
張誠陳矩一併稱看過了。
天子道:“看過了就好,這一次大旱,北方各省無不受災,國庫入不敷出,不得不動用窖銀而賑濟,然後各省都上報要求豁免今年的部分錢糧。”
“此事倒好,各地督撫不繳錢糧,那朝廷怎麼辦,朕與申先生他們在京文武官員一併喝西北風嗎?朕也不是不懂他們的意思,說了半天還不是眼瞅著朕皇宮裡那點帑金嗎?”
“該給朕也會給,但不可一概任由地方獅子大開口,不過朕倒是奇了,這一次山西陝西山東都報大災,唯獨北直隸旱情最輕,你們說這是何故啊?”
“這當然是因為皇上洪福齊天,天將恩澤於京畿,故而保得天子腳下一方安寧。”
天子笑了笑道:“張誠,去年京城有半年光景沒下過一滴雨,故而這奉承話不要再提了。”
張誠不說話,這時陳矩道:“陛下,三日前內閣大學士申時行,許國,王錫爵聯名保薦屯田御史李三才,言他在京屯田有功,此功堪稱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可表彰於天下,為百官楷模!這是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