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將禮單道:“文房四寶裡筆要湖筆,硯要端硯。其餘太多了也不必,多了就是俗氣了,再劃去兩樣就是。”
陳濟川道:“府裡還有上好的蘇繡。”
林延潮點點頭道:“嗯,可以。”
當天到了赴宴時候,林延潮坐著轎子即到了得聚樓。
林延潮雖沒有吩咐,但老闆知道林延潮要來,特意將樓裡的客人清光,然後親自帶著夥計在樓下等候林延潮的大駕。
到了宴廳一推門,林延潮但見九名同年已經到了。他們本是正襟危坐,見了林延潮都是整齊劃一地起身見禮。
林延潮舉手按了按道:“諸位年兄實在抱歉,路上耽擱了一會,請恕我來遲之罪。”
眾同年們紛紛笑著道:“部堂大人貴人多忙,我等等候也是應當的。”
林延潮笑道:“豈敢,年弟我一會自罰三杯。”
說到這裡,林延潮到了主位上,示意眾人入座。
眾人有知府,知州,知縣,官都不小,平素也是見得慣官員的人,就算沒有官身的舉人,在地方也是鄉紳,地方官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
但林延潮身為那一榜的解元,本就是光環所在眾人矚目,現在又是以三品京堂致仕,眾人在他面前,當然不敢以同年自居,而是戰戰兢兢以下僚身份拜見。
林延潮大體聊了幾句,開啟話匣子,眾人都是放鬆了三分,場上倒是吳堯弼心思重重。
這位吳堯弼,萬曆八年林延潮進京趕考時,他已是庶吉士,當時還去門上拜會了一次,當時吳堯弼還以前輩的身份勉勵了幾句,哪知自己進翰林院時,他就散館離京了,現在仕途很不如意。
林延潮見此笑了笑,就聊起了過去他們那一科鄉試的事,人得志以後,就喜歡聊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然後襯托金榜題名的喜悅,席上話題也就在這裡轉來轉去。
從座主聊到同年,酒也過了三巡,這時沒有官身的同年紛紛借醉酒,家裡有事告退,剩下都是官員,於是話題就不一樣了。
聊了幾句,林士釗即出言問道:“部堂大人,聽聞近來有風聲,說琉球意欲內通倭國,故而朝廷上為防止倭患,有重新禁海的傳言,不知部堂大人是如何看的?”
其餘官員也是露出關切的神色。
林延潮看了林士釗一眼,他的弟弟林國相是萬曆十一年進士,與葉向高是同年。他的意見自己必須慎重回答。
林延潮想了想道:“此事我從未有聽過,所以也不好下什麼論斷。不過月港開海之事,乃禁中有開,開中有禁,此事關乎朝廷國策,要更張也沒那麼容易。”
眾人都是點了點頭,稍稍放下心來。
林延潮說完順便問起眾人對於開海的意見。
不少官員認為月港開港後,確實福建倭患減輕了許多,若是重新禁海,那些因為禁海而有所損失的大海商們恐怕又要再掀風浪。
然後就是一些深入的話題,林延潮偶爾談及幾位內閣,尚書時,他們都是神色一動。他們身為外官不說見到內閣,尚書,就是一般部寺官員等閒也見不著,甚至還要受京衙吏員的氣。
要不是林延潮是他們同年,他們哪裡有機會與他坐下來聊天,接下來他們的言語不由露出親近,投靠等等意思來。
期間吳堯弼再三欲言又止,卻沒有機會,倒是林延潮得了空時,告訴他改日來自己家一趟。
僅這一句話令吳堯弼露出感激的神色。
這一番宴後,眾人離去,過了幾日,林延潮又有一宴。
此宴就不如前一宴了,請的是林延潮院試,府試的同案。
比起之前而言,與宴之人顯然身份都低了不少,但對林延潮而言感情卻深厚多了。他的舉人同年交情其實都不深,因為能考中舉人就已算得上跨越階層了,得意後交得朋友也就淡了許多,更多是利益往來。
而這一次出面相邀的倒不是林延潮,而是陳一愚。
陳一愚出面後,他的族兄弟陳振龍,陳行貴還將林延潮當初在濂江書院讀書的同窗也叫來了。陳家兄弟在省城面子很大,邀請了百餘人之多。
這一次林延潮卻是心情頗為忐忑,邀請這麼多人,能來幾個?他心底不知還能遇到幾位舊友,如翁正春一直避而不見,著實已令他心底老不是滋味了。
其實在他想來,除了鄉試同年聚一聚也就算了,這小三關的同案見了又有什麼意思,大家不是一個層面上,難有提攜之說,如此一來自己不是純粹來顯擺了嗎?
但陳一愚,陳行貴他們都是極力邀請。林延潮心想或許大家還有幾分當年舊情在,故而就抱著如此心情來了。
這一天林延潮趕了大早,輕車簡從即來到南園,意料之外的是還真見到幾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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