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延潮現在稱病,就由左侍郎于慎行出面,前段日子,柳成龍還要上門拜見自己,不過為林延潮推辭掉了。
一來自己還在稱病,二來就是擔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背上一個‘裡通朝鮮’的罪名就不好了。
“聽聞這位柳成龍不但是朝鮮右相國,也是當今朝鮮的大儒,他師從朝鮮大儒李滉,這一支主要繼承了程朱理學。”
聽了袁宗道道來,眾人都是哦了一聲,朝鮮親近儒學這是眾所周知的。
袁可立道:“這位柳成龍我們早見過了,他來京之後上門要拜見老師一面,求教儒學,但老師卻沒有見他,據說他當時只能長嘆離去,甚是惋惜。”
袁宗道笑了笑道:“我聽聞那朝鮮官員所言,柳成龍也以未見老師一面為憾呢。”
“不過我今日說的不是此事,朝鮮國內除了理學,還有另一派,有位名儒李珥,主張是氣學,氣學更強調經世致用,反對理學一切以道德說教的治國方式。”
袁可立笑著道:“這可巧了,這不是與我朝有些像嗎?”
袁宗道點點頭道:“這朝鮮官員身邊有一本這位李珥大儒寫的書,我是拜讀了一番,看後真是佩服不已。”
“哦?他在書裡說了什麼?”
袁宗道言道:“他主張國家選才不可講究出身,全憑君主與官員的道德操守,是守不住國家的,唯有重視百姓,關注民生,同時選取有才幹的官員才是真正的治國安邦之道。”
“他還說朝鮮面臨北胡南倭的局面,李珥提議設立十萬軍隊,嚴格訓練,改善軍人的地位,以防止內憂外患。”
聽了袁宗道的話,眾學生們不住的討論。還有人笑話說,這位李珥不是林學的弟子吧。
還有人一臉擔憂地道:“若是此人在,朝鮮豈非是我大明之患。”
袁宗道笑了笑道:“不過諸位放心,李珥的建議卻被柳成龍為主的理學官員給拒絕掉了,認為此舉沒有用。”
聽了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袁可立打趣道:“你們看這朝廷上永遠都是拖後腿的,比干正事的人多,所以要想成事,不容易啊!”
一旁徐光啟搖了搖頭道:“當今朝堂也是日益暮氣沉沉,我怕用不了幾年,也會如朝鮮一般。”
聽了徐光啟的話,眾人討論起來。
林延潮在隔壁房間聽了李珥的方案,也不由感嘆,朝鮮國中也是有這樣有遠見卓識的官員。
眾弟子們繼續爭論,這時有人忽然道:“對了,為何李景魯遲遲未到?”
林延潮知道對方說的是李沂,散館後授吏科給事中。
突外間有人急匆匆地趕來道:“諸位知道了嗎?今日壬戌貴州道御史何出光劾張鯨及其同黨鴻臚寺序班邢尚智,錦衣衛都督劉守有相倚為奸,專擅威福,其罪有八,條條當死!”
林延潮聽去說話的正是李沂。
“恩師……”面前孫承宗已是色變。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聽下去!”
果真李沂的話,掀起了軒然大波。
但聽袁宗道:“何出光?此人是萬曆十一年進士,河南人士,他怎麼會突然上表彈劾張鯨?”
一人道:“當然是看不過去的,張鯨此人假借聖上寵信,作威作福,百官對他早就深惡痛絕,還有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與張鯨就是狼狽為奸,彈劾的好,彈劾的暢快!”
這時李沂道:“除了何出光外還有河南道御史馬象乾也上表彈劾張鯨,同時言元輔申吳縣,言元輔在朝只知委屈調停,張鯨如此罪惡昭彰的奸臣能夠如此逍遙法外,在於閣臣的放縱,聽聞元輔申吳縣接到彈劾後,已是上表辭官了。”
這一下在場的眾人都是震動了。
林延潮看向孫承宗問道:“你從中想到了什麼?”
孫承宗想了想道:“回稟恩師,學生看來此疏甚有名堂,不僅彈劾張鯨,還把事情弄大,此疏之下連元輔為了自救,都必須與張鯨劃清界限,否則就揹負上閹黨,內通中官的名聲。”
林延潮點點頭道:“你看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