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鯨如此滾出了天子的寢殿,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如此滾了幾下,自然不如年輕時那麼利索,不免喘不上來,只能坐在一旁歇息。
身為天子近侍,都知監太監高淮見了,立即命火者搬來凳子茶水讓張鯨歇息。
當初張鯨把柄被林延潮拿到手中,令他懷疑了好一陣。
此事他與劉守有辦得天衣無縫,怎麼會讓林延潮一名外官知道了宮闈裡面的事,所以事情一定是出在天子身邊的人身上。
於是張鯨就暗中派人詳查此事,他身為東廠督公,依靠手中情報網路,逐漸就將目光盯在了高淮身上。
高淮拜了張宏作乾爹,這才免於被當作馮保餘黨追究,但是中間是託誰穿針引線呢?
還有張宏等於是被張鯨間接害死的,此事之後高淮卻依然對自己恭恭敬敬的,這令張鯨不免懷疑。
最後諸多證據就指向了高淮的身上。所以張鯨就抓住這一次機會將高淮與林延潮二人一網打盡。
當然他知道自己也有罪證被林延潮抓在手中,但此事若公開影響太大,申時行必然不許林延潮擅作主張,以破壞他與自己現在的和睦關係。
自己與林延潮之間,申時行必然還是懂得取捨的。
看見高淮主動向他獻殷勤,張鯨笑了笑道:“這怎麼敢當。”
高淮笑著道:“區區小事,督公如此就太見外了。”
張鯨點點頭,心底卻道,看你還能笑幾日。
張鯨歇息了一會,就離開此處,然後坐著轎子到了東廠衙門。
東廠衙門之內,張紳以及他的心腹太監蕭玉正在候著那邊。
蕭玉笑著道:“乾爹,此事妥了,今日孫丕揚進宮面見申相國時,沈鯉與宋纁正好也在。二人好像是來向申時行保舉黃鳳翔的。”
張鯨笑著道:“辦得好,如此申時行必會懷疑,是沈鯉,宋纁與孫丕揚,這些清流黨人聯合在一起向他發難。那麼這一次林延潮行賄之事,申時行也必然以為是清流黨人在背後乾的。”
張紳笑著道:“這還不是多虧了乾爹的謀劃,這一出借刀殺人之計,簡直是鬼谷子復生,也要在乾爹面前甘拜下風啊!”
張鯨擺了擺手道:“這有什麼難,只是申時行此人如此精明,他不可能沒有懷疑。”
“申時行再精明,也不會想到,我們安排的如此之好,派人冒充孫丕揚的轎伕,算準他入宮的時間,將他安排至沈鯉,宋纁正好面見申時行之時。”
“好,好。”張鯨忍不住大笑。
當下張鯨道:“不過扳倒林延潮一個還不夠,若不對付徐顯卿,禮部侍郎還是要落在申時行的手上。”
“乾爹放心,我們已是收羅好徐顯卿的罪證,將之提供給雲南道御史麻權,他與徐顯卿早就有隙,這一次拿好罪證已是在起草彈劾奏章了。而待徐顯卿被彈劾時,申時行必會懷疑是沈鯉,宋纁在暗中所為,必然反擊,如此……”
張紳笑著道:“……如此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張鯨點點頭道:“說得好,申時行與沈鯉相鬥,必然轉而倚重於咱家,如此就算申時行察覺,也不敢將咱家怎麼樣。”
說完張鯨覺得十拿九穩,然後又看向張紳道:“林延壽那邊怎麼樣?”
張紳笑著道:“已經是鐵案了。”
“他沒有把你供出來嗎?”
“供出來也是不怕,他沒有真憑實據,孫丕揚如何肯信?再說柳樹溝的皇店明明就是高淮掌管的,林延壽若有點腦子,也該事先打聽清楚才是。”
張鯨點點頭道:“話是這麼說,但是你們還是不得不小心,這幾日你就在待著東廠衙門哪裡都不要去了。”
張紳一愣道:“乾爹?”
張鯨皺眉道:“沒出息,還捨不得你那幾個粉頭嗎?若是壞了咱家的事,我直接讓你入宮當太監好了。”
張紳聞言不由雙腿一緊,渾身一哆嗦立即道:“是,乾爹兒子這幾日哪裡也不去。”
張鯨點點頭道:“孫丕揚再剛正,但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東廠衙門抓人。而此人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我們正要利用他來扳倒林延潮,這案子到了他手中,必是通了天,辦成鐵案,如此咱家就可以除掉林延潮和高淮二人,除掉心腹大患,還讓申時行與沈鯉因此翻臉。”
“乾爹高明,就算鬼谷子,姜太公,張良,諸葛亮,劉伯溫復生也不及乾爹萬一啊!”二人連連拍上馬屁。
張鯨則聞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