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林延潮在通政司投完奏章,回頭又去會極門又遞一本,此時奏章已在文書房了。”
“什麼,”張四維頓覺山嶽壓在身上,他踱步細思了一陣道:“林延潮,這是要拉我與申吳縣下水啊!他怎敢肯定老夫會履行承諾,擬旨保他?”
董中書哼了一聲道:“不錯,相爺若不保他,這奏章一上,林延潮輕則下獄,重則流放充軍。幸好,本朝已是許久沒殺士大夫了。”
張四維搖搖頭道:“難說,此奏疏可比當年海瑞,楊繼盛……”
說著張四維持奏疏讀起:“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侍講臣林延潮謹奏;天下為公,立君為民,臣以死諫君二事……”
張四維讀之數句彈章道:“文不為心聲,矯飾爾,此文字字如鐵,一一垂丹青,真雄才,真雄才!”
董中書道:“可越是如此越是攻心,天子,太后必然震怒。相爺,要三思啊。”
張四維沒有說話,而是擺了擺手示意董中書不要說話。
三思之後,張四維向董中書問道:“以你觀看林宗海是何人?是否是不要命了,敢以死諫君之臣?”
董中書聞言也是仔細思考,當下道:“與他共事數年,以我觀林宗海為人,其擅長於謀事,亦工於謀身,不似能作出此死諫之事的人來。”
張四維合掌,鬆了口氣道:“正是如此了。”
張四維目光一轉問道:“申時行來值房了?”
“申閣老似剛剛到。”
張四維從案頭上拿起官帽戴上,吩咐道:“隨本輔去見他。”
董中書聞言一驚,張四維位在申時行之上,哪有首輔屈尊去次輔值房的道理。
董中書要勸但見張四維已是毫不猶豫,離開值房。
慈寧宮。
宮女將垂珠簾放下後,皆退了出去。
恭妃,鄭嬪數位嬪妃恭敬地侍立在李太后左右。
李太后手剝著念珠笑著道:“哀家虔誠禮佛,茹素多年,一直都是淡泊養生。雖值五十大壽,但也不想大肆操辦。你們也不必太操心,似以往那般就好了。”
近來十分得皇帝寵愛的鄭嬪笑著道:“母后為陛下操持半輩子,如今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這都是母后弼成之功啊。母后身在後宮安詳清福,這五十華壽當好好辦才是,否則不是辜負了四海臣民對你仰戴之情嗎?”
鄭嬪說完,李太后指了指鄭嬪,笑著道:“就你會說話,哄我這老太太歡喜。”
鄭嬪嬌笑道:“母后,嬪妾哪有哄你,句句都是心底話。”
眾嬪妃們聽了都是應景地笑著。
倒是太后身旁幾位老嬤嬤,卻是看出,眾嬪妃們都是看太后的臉色行事,鄭嬪表現過於操切了,如此反而不得太后之喜。
“恭妃,你有什麼看法?”
聽太后一問,坐下下首的恭妃有幾分緊張,連忙道:“母后,臣妾聽眾姐姐的就是。”
李太后見恭妃仍是一副見不得大場面的樣子,心底卻沒不喜,她與恭妃當初都是皇帝身旁的宮女出身,對她怎麼都有一份憐惜之意,何況她還生了皇長孫。
李太后笑著道:“你封妃有些日子,不必事事如此謹小慎微。”
“臣妾謹記母后教誨。”
鄭嬪,恭妃說完,眾嬪妃們繼續討好著李太后,變著法哄著她高興。
李太后滿臉慈祥,自也樂見得嬪妃們在自己面前邀寵。
宮女奉上茶,李太后呷了一口,眉頭輕皺道:“濃。”
宮女依言端下。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神色慌張地走入殿來,在李太后身後的嬤嬤說了幾句,然後遞上了一奏本。
這嬤嬤將奏本給李太后送去。
李太后本不以為然,但看了幾眼臉色就變了,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