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道:“我早有主意了,前不久望齡來信,說是要投奔我幕下,問我可否,我已是答允,他過些日子應該從浙江老家趕到歸德了。”
陶望齡是林延潮的次席弟子,事功學的經義主要都是由他一手編寫,還參與了燕京時報的編纂。
林延潮曾贊,眾弟子中陶望齡可以為他道南。
上一次林延潮上諫天子,燕京時報被查封不說,郭正域被杖時,就是陶望齡率領一干弟子砸了順天府衙門大堂。
後來林延潮出面把徐火勃,陶望齡救出獄,回頭就叮囑二人趕緊回家避風頭,不可露面,同時努力讀書,不要拉下功課。
現在林延潮升任知府,顯然是聖意有所轉圜了,於是陶望齡覺得風聲沒那麼緊了,又決定出來跟隨林延潮。
林延潮就答允了,讓陶望齡來歸德。
以往林延潮身為翰林時,什麼屁事都不用管,只要給天子講書就好了,幕僚肯定是沒有用的。
現在任了知府,手頭上一堆事,林延潮讓陶望齡來自己幕下,肯定是透過做事來歷練的。
對於這一點,陶望齡在書信也說,紙上得來總覺淺,實踐出真知,他此來歸德,正是為了施展一下抱負,印證一下心中所學。
陳濟川聽林延潮說將陶望齡叫來點了點頭。陶望齡是林延潮弟子中跟隨最久的人之一,僅次於徐火勃。
如果林延潮一手栽培的門生去簽押房任事,當然是可以信的過。
但隨即陳濟川又道:“可是陶周望雖可以信任,但是第一次辦事,總是初出茅廬。簽押房之事瑣碎繁重,而且又事關重大。陶周望不知能否勝任?”
陳濟川的意思,陶望齡人品是足夠了,但經驗不豐富啊。
林延潮想了想道:“無妨,我早想過了。這一年來,袁可立一直承孫先生之教,在簽押房辦事,其人敏銳洞事,可以任事。就讓他與望齡一併主事,日後望齡負責掌印,可立負責書啟。”
袁可立是歸德本地人,他是前禮部尚書陸樹聲的弟子,董其昌的同門師兄弟,眼光見識都勝過林延潮的其他門生。
之前袁可立年輕氣盛,十分傲氣,拜入林延潮的門下有將傲氣收斂,又對孫承宗是佩服之至。
林延潮平日公務後,與眾門生們吃飯閒聊,對袁可立的才識也有了解,認為他的才學。
原先簽押房是孫承宗一人總司,如此就變成袁可立和陶望齡二人協同辦事。
陳濟川聽說林延潮將袁可立,陶望齡總司簽押房後,這才放心。
有話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陶,袁二人目前只是經驗不夠,磨礪一二將來也是可以勝任的。
但孫承宗在時身為書啟師爺,並總司簽押房。而陶,袁二人等於是兩個人幹孫承宗一個人的活,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林延潮怕不是一時,以後恐怕也沒有能找到比孫承宗更能勝任的人選。
但陳濟川又想,老爺果真早有讓孫先生出幕的打算,故而是料事在先,處處安排妥當。孫先生一離開,馬上替補的人就找好了,但是……
陳濟川道:“可是老爺,如此小人怕孫先生離去,心底會有疙瘩啊。是不是要小人去解釋一下。”
林延潮道:“之前時,我已是與孫先生說的清楚的,你若再解釋有些畫蛇添足。響鼓不能用重錘,能明白自然明白,不過你還是替我留意一下吧。”
陳濟川當下稱是。
次日林延潮返回了府城。
陳濟川與孫承宗交割簽押房裡的事。
簽押房以及各衙署裡的人聽說孫承宗要走,眾人都是大生不捨之意。
孫承宗在林府裡很久,林府下人隨從對他印象都很好,而林延潮外放歸德後,同知署裡的人對孫承宗的為人處事,沒有一個不讚賞的,知道孫承宗要走的訊息,眾人都覺得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