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滿臉通紅,李三才道:“恩師所言極是,但是恩師若是拒之,李兄他們必推舉其他人入閣,若是內閣不和,到時豈非黨爭再起?此才是國家的不幸。”
王錫爵聞言點點頭道:“你這話倒是有道理。”
李三才,王衡又再勸了一番,王錫爵終於有幾分意動。
次日陳矩要往河南辦事,王錫爵終於決定在服闕之後就入朝為官,並書信一封交給陳矩讓他轉交天子。
陳矩辦妥差事後大喜於是道:“荊石先生想通這一點就太好了。”
王錫爵道:“陛下如此看重老臣,老臣怎不知進退。老臣要說的話都寫在信裡,公公回宮後,也當勸諫天子疏遠諂媚之臣,止鑽營求官,戒除虛浮,節約開支,廣開言路。另外張江陵忠於謀國,在位時雖是狂傲,但也為國家辦了很多大事,懇請陛下也不要再追究張江陵舊人的事,並善待張家後人。”
此言一出,陳矩對王錫爵心底十分敬佩,王錫爵被張居正整成這個樣子,在他身後失勢時,仍是肯為他說話。
這樣的話,王錫爵不是第一次說了,在之前就上表天子講了好幾次。
這與于慎行,林延潮一樣,都是正直君子之舉。
陳矩當下道:“咱家謹記先生教誨了,這一次咱家去河南辦潞王就藩之事,馬玉前車之鑑在前,不知先生有什麼話要交代的?”
王錫爵道:“馬玉之死乃咎由自取,公公既去河南,當以百姓為重,如此必不生禍患。”
“受教了”。陳矩言道。
於是陳矩從蘇州乘舟至徐州,再從徐州轉乘從賈魯河前往開封,一路上都沒有驚擾地方。
待陳矩座船快要抵至歸德境內時,船上官兵來報道:“公公,河岸上有官船來迎!”
陳矩在船艙中搖了搖頭道:“不是與你們說了,沿途不要驚擾地方,你們要我如馬玉一樣嗎?”
官兵道:“回稟公公,我們一路上是依公公吩咐辦的,但是這官船卻是不稟自來,似早已打探到我們行蹤,在路上等候很久了。”
陳矩聞言一曬心道,這麼說就是來巴結,這官員做的也太難看了。一般官員對路過地方的太監,都是敬而遠之,恨不得早早讓對方過境。
甚至如王錫爵那般,處處與宦官劃清界限,陳矩也是欣賞的。
至於中途逢迎,就是謀攀附的,想謀個好前程,將來調至京裡去。
此舉說出來,真是辱沒了讀書人臉面,傳到官場上令人不齒的。
陳矩道:“你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官員?若是一般七品小吏,就給我直接拒了不見!”
不久官兵回來,陳矩但見他臉上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問道:“為何如此驚慌?”
那官兵哭喪著臉道:“公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到底什麼事?”
“外頭官船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殺馬玉的林三元!”
咔嚓一聲!
陳矩手中的念珠線斷了,念珠一顆顆地掉在船板上。
“什麼林三元?”
饒是陳矩一貫鎮定,不把文官看在眼底,聽到林延潮的名字,也是有點慌了。
林延潮半路劫在路上意圖何為?
他前腳剛殺了馬玉,後腳不會來殺自己吧!
我陳矩可是冤枉的,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還沒幹過呢!
當下面對王錫爵也是從容不迫的陳矩,現在一顆顆斗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當然身在官船上意圖巴結陳矩的林延潮,不知自己還未現身,但憑著赫赫兇名,已是將一整艘船的人都給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