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萬頃可不是隨便給的,必須是良田。當時河南的好田都被璐王及其他藩王搶光了,於是只能從湖廣,山東去湊。
這等事林延潮初時聽聞很憤慨,但在官場經歷久了,久而久之就習慣,不值得什麼大驚小怪了。
比起太后當年拿六百萬兩給璐王大婚,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從河南官員角度看來有些夠嗆,因為一旦璐王就藩的事定下,僅歸德一府,就要出幾萬兩的修王府的錢,一府鹽課還有一千五百頃的地,變成璐王的俸祿田。
如此一進一出,明年府裡的稅賦短了,還要多交幾萬兩的稅賦,換了是誰當這個知府都是坐不住。這官沒辦法當下去了。
付知遠面色凝重地道:“林司馬,本府身為一府正印無法抽身前往開封,林司馬你也是一省父母官,職責所在,去藩司那爭一爭,能為百姓爭下一畝是一畝,一兩銀子是一兩銀子。”
付知遠與林延潮都是一府最高官員,身為知府付知遠若抽身去開封,就是擅離職守之罪。所以只能讓林延潮去代表歸德府爭一爭。
林延潮聞言,沉默半響道:“府臺,上一次我為璐王之事上諫天子,被貶至河南。而今卻是不好再說了,下官唯有盡力為之吧。”
數日後,林延潮將河工的事安置妥當,留孫承宗在署裡坐鎮後,即帶著丘明山,以及一干門生前往開封公幹。
論及出行,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水路,要勝過陸路。
從歸德至開封,在宋朝時,水路可以走汴河,但現在汴水早已是淤塞了。
不過幸虧還有一條賈魯河。
這賈魯河乃元代治水名臣賈魯所掘,因人而得名。這賈魯河前身據說是鴻溝,就是象棋裡的楚河漢界。
賈魯河起於封丘,經開封朱仙鎮,至商丘丁家道口,還經虞城,商丘二縣,可謂是貫通了河南,歸德兩府,然後在徐州入運河。
不過現在的開封府不比宋朝開封的地位,朝廷的漕運不再經過開封,故而賈魯河並未作為主要運道,不在朝廷重點治理範圍之內。
加上賈魯河有一段經黃河,故而河水含沙量大,加上去年河水大堤潰決,運河現在時常淤積。
之前府裡議事,載糧的漕船早已不能走賈魯河了,所以才有了後來,讓漕船空船至臨清買糧北上的方案。
現在林延潮即坐船從歸德府走賈魯河,一路也是順便看看運河兩岸。
果真坐船後,林延潮已深感賈魯河確實需要浚疏了。現在已至九月,尚未入冬,但吃水稍深的船過賈魯河,已是要用縴夫了,淤塞情況可想而知。
船隻當夜就停在一處河灘邊。
當夜月光如水,照在運河上,林延潮拿著一本書在船上讀著。
這時候忽聽得,河岸邊有馬蹄聲響起。
馬蹄聲先遠而近,船艙裡陳濟川,展明都是登上船樓眺望,至於袁可立,侯執蒲這些門生也是被馬蹄聲驚醒。
不久馬蹄聲漸漸遠去,大家鬆了一口氣後,馬蹄聲又兜了回來,至船邊停下。
這時船裡早有戒備了,二十餘名官兵上船戒備,陳濟川,展明也是手持鋼刀。
林延潮起身但聽河風呼呼直吹,他不由心想自己這是官船,就算有什麼賊人再不開眼,也不會劫至自己船上吧。
就聽船樓上陳濟川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對岸,這邊有禮了。我們這裡是歸德府的官船……”
這時河對岸一陣騷動,一個聲音傳來:“敢問是歸德府同知林青天在船上嗎?”
船上下都是一驚,竟是專程而來。
“我等年初時見過一面,眼下知林青天從此路過,特來一敘,一回生兩回熟,請林青天賞臉。”
林延潮聞言想起了,年初時響馬圍攻歸德府府城一事,當時林延潮將這些響馬勸走,撤了圍。
後來某日,林延潮收到一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下面寫著山東李二回拜上。
陳濟川不知如何是好,林延潮道:“這些山東響馬,既是千里迢迢找上門來,若不見我一面必不罷休,放二個人上船,問問什麼事。”
陳濟川得了吩咐對響馬道:“還真是一回生兩回熟,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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