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侯官縣不能有這樣的讀書人。‘
幾個考生說後,眾人彷彿納投名狀般,都是破口大罵,唯恐周知縣將自己視為趙知遠同黨,要知道那個匿名投貼的人,還沒找出來呢。
林延潮在旁聽了心覺諷刺,這些人可是原來都要看自己笑話的。沒想到在周知縣又搓又揉之下,立場變得這麼快,痛打起趙知遠這落水狗來。
啊!
慘叫聲,遠遠響起,趙知遠已是在吃板子了。
此刻他內心無比悔恨,對於周知縣,林延潮他心底的怨恨還好,他真正恨的是那個匿名向府衙提學道投貼之人。若不是此人,他如何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啊。趙知遠心底恨啊,他本來穩穩當當的就能過縣試。
目光從遠處收回,周知縣又看向殷思源,陳道臨二人。這兩人也是雙腿打顫。
兩位一併道:‘晚生無知,受趙知遠鼓惑,老父母開恩啊。‘
周知縣點點頭道:“你們二人,也就算了,板子可以免了,不過縣取要得是品學兼優之士,爾二人有才無品,明年再來吧!”
殷思源,陳道臨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道:“是。”
這一下令副榜上得考生,都是大喜,原來他只希望從前五十名裡,只拉下林延潮,那韓姓士子二人下馬,但這一次周知縣一口氣罷落了三個。
也就是說,對於身在副榜上的考生,整整多了三個名額啊。當下方才對周知縣還懷著少許不滿的考生們,頓時都是從心底對周知縣感恩戴德起來。
“老父母公正嚴明啊!”
“此處置真是公允!”
林延潮不由稱讚,周知縣這一手幹得漂亮,恩威皆由己出,權力之上不容他人染指分毫的霸道,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正印官,在這一點上週知縣沒有讓自己失望,否則他之前佈局就成了笑話了。
縱然自己不喜歡周知縣,在為官之道上,自己還是要多向周知縣學一下的。
走出考場,本來待自己一臉嘲諷的同科考生,都是靜靜地走了。倒是有幾人先前自問沒得罪過林延潮走上來道賀。
‘林兄,榮膺鶚薦,可喜可賀啊。‘
‘林兄,當初一入考場,我就知你非池中之物。‘
‘林兄,以後大家都是同案了,大家相互提攜啊。‘
林延潮笑著一一致意,不落了一點禮數。待眾人走後,張豪遠才走到林延潮,不由笑著嘲諷道:‘延潮,這些人本來還是要看你笑話的,眼下都來恭賀你,真是世態炎涼。‘
‘世態炎涼,怎麼說也是一種保身之道,這是他人為刀俎,我等為魚肉的悲哀啊。‘林延潮感嘆說道。
張豪遠笑著道:“你真是的,縣試過了,也不見你多高興,倒是在這裡感嘆什麼春秋。”
林延潮道:“正是要感嘆春秋,才知道路要怎麼走,我等辛辛苦苦考縣試為何?還不是將來,能夠自己掌刀切肉。”
“放心,延潮你終有苦媳婦熬成婆的一日。”
林延潮哈哈大笑道:‘你這是在挖苦我,不過不管怎麼說,我也終於是過了縣試了。‘
林延潮抬起頭,看向天邊,但見晚霞遮天。
“嗯,明日會是個好天氣。”
“你怎麼知道。”
“這你都不知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啊!”
“對了,給府衙,提學道衙門,寫得匿名信,不會讓人看出破綻吧!”
“延潮,你也未免太謹慎了,這都問了多少遍了,說了讓你放心的。”
“呵,小心無大錯。”
縣試在三日後落下帷幕,儘管多了三個名額,但張豪遠終究從副榜脫穎而出,取中前五十名,最後與侯忠書一併返回了洪塘鄉。
黃碧友則是以吊車尾的成績,勉強透過縣試,與林延潮一併參加一個月後的府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