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了之後,遼河郡王彷彿又變了一個人,走過來很關切地詢問梁誠回京後有什麼下處,若是沒有的話可以隨他一同回郡王府上休息,語氣聽上去又變得十分親切隨和,充滿了對梁誠的關心。
梁誠心中暗道,這恐怕就是傳說中恩威並施的帝王御下之術吧,轉瞬之間就可以讓臣下經歷冰火兩重天,體驗到得寵時的榮耀和失寵時的悲催,好讓你在兩者之間細細斟酌,懂得怎樣在主君面前保持順從。
沒想到遼河郡王運用起這一套來竟如此熟練!這哪裡還是梁誠記憶中的那位孤傲而不失親切的呼延師兄,梁誠心底不禁感慨,權力真的是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的。
梁誠畢竟不傻,知道自己可不能得罪自己的這位主公,於是強壓著心底的那一絲厭惡和一心只想著離開的念頭,臉上卻做出感激的神情道:“卑職多謝殿下關心,只是卑職已有下處,就不到府上攪擾了,殿下不必掛心。”
呼延若塵雙目直視著梁誠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麼來,過了少頃,才微微一笑:“那好,梁師弟,我們明日一早在朝堂上見吧。”
站在他身後的石清泉微笑著朝梁誠微微點點頭,口中無聲地開合了幾下,梁誠看得出他所說的是“身不由己”四個字,於是微微頷首,表示理會得他的意思。
梁誠目送著位高權重的遼河郡王殿下在官員們眾星捧月一般的的擁簇下走出了謫仙樓,登上獸車徑自回府去了。
待遼河郡王走遠之後,眾位官員也紛紛登車離場,根本就沒人與梁誠多說半句話,甚至連眼光都沒有往他這邊瞧上一眼。
梁誠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心道也不必感嘆世態炎涼,這就是官場,身處其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略略感嘆片刻之後,梁誠正準備安步以當車離開謫仙樓,再隨便找個驛站暫且棲身時,忽然身後有個聲音說道:“誠哥,怎麼樣,我現在這個收斂氣息的符籙效果如何?”
梁誠聞言急忙回頭看去,卻見於子山懶懶站在後面隱蔽處,整個人卻沒有發出任何氣息,無怪梁誠並沒有發現他一直站在那裡。
梁誠驚訝道:“咦!子山,你剛才不是已經登車離去了嗎?我是親眼看見的,怎麼還會在這裡?話說你這個收斂氣息的功夫好生厲害!愚兄完全沒有發現你的存在。”
“哈哈哈!”於子山得意地笑了起來:“誠哥,這是我煉製的符籙,先前上獸車走掉的那個我呢,是一枚分身符。你為何沒能發現我的氣息呢,是因為現在我貼在身上一個符籙,這符籙是寧息符。怎麼樣,厲害吧!別說是你,就連你那個趨炎附勢的分神期結拜大哥都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當真厲害!”梁誠點頭道:“確實毫無破綻!至於石大哥嘛,人各有志,也不必去說他,何況他也沒做什麼不利於我之事。”
子山笑道:“誠哥你真是太厚道了,走吧,到我府上去,那日匆匆一別,我們兄弟好些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今晚咱們就可以好好聊聊了。”
梁誠微笑道:“子山,你好大的膽子!遼河郡王殿下有意要冷落我,你不按郡王的意思辦事,就不怕他不高興嗎?”
“哼!”於子山道:“我這大舅哥自從做了郡王之後,威勢越來越重,相處起來確實不像以前那麼隨便了。我平日當然不會去招惹他,可是他也不能完全管住我吧,要是別的人嘛,我還可以聽他的話不去理會,可我要是連誠哥你也不理,那我的良心不就是讓狗吃掉了嗎!我才不管他呢,反正今晚你得到我那裡去住。”
梁誠不願意為此連累於子山,於是推辭道:“誒——還是算了,子山,你那府邸現在名叫清河公主府,我一個外人,半夜跑到公主府那不合禮數,旁人說起來也不好聽。所以我還是找個客棧隨意將息一晚就好,就不到府上去打攪了。”
“這你就多慮了誠哥。”於子山笑道:“永安城早就流傳著這麼個笑話,說我這個駙馬都尉活得就像是個鰥夫,清河公主永遠都身在千機門,從來不回府的。所以啊,你就是半夜去府上,也只會看到帥氣的駙馬都尉一個人夜不能寐,長吁短嘆,獨守空房。所以那是沒有半點忌諱的,哈哈哈!”
聽到於子山自嘲的笑聲,梁誠也搖頭苦笑:“還有這個說法?既然如此,那麼愚兄就不客氣了,走吧,咱們安步以當車,這就出發吧。”
“嘿嘿!”於子山卻一笑,拉著梁誠走到了路口的拐彎處,只見一輛獸車正靜靜等在那裡呢,看到於子山過來,上面的車伕招呼道:“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