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很不情願董彪的做法,只因為西蒙和席琳娜已經失去了女兒,羅獵不想讓他們再有一絲危險。但是,馬菲亞的出現意味著原本已經足夠混亂的局勢進一步惡化,若是不能及時掌握住馬菲亞的動態,只怕自己這邊將會更加被動。因而,對董彪的提議,羅獵也是無法反對。
但是,當三人開著車準備出門的時候,卻在大門口被洋人警察給攔下了。“傑克,對不起,你不能離開,你也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人,必須留在這裡隨時聽候問詢。”
董彪登時上火,額頭上青筋暴起,若不是羅獵及時相勸,那董彪恐怕早就是一記老拳揮出了。“彪哥,忍住,別忘了濱哥的交待。”
董彪重重地嘆了口氣,鬆開了拳頭,跳下車,將駕駛位讓給了羅獵。“好吧,彪哥就忍了這口氣,你們倆去吧,記住了,不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先回來跟彪哥商量。”
羅獵點頭應下了。
車子駛出了堂口,駛向了市區,坐在副駕位置上的西蒙神父突然幽嘆一聲,道:“諾力,我知道在你開車的時候不該打攪你,可是,還有件事情我實在是忍不住必須立刻告訴你。諾力,你不用向我隱瞞什麼,我能猜測到,濱哥他一定出事了。”
羅獵放滿了車速,扭頭看了西蒙神父一眼,道:“你是怎麼猜測出來的呢?”
西蒙神父道:“艾莉絲遇害那天,也是你二師兄和四師姐成婚那天,午飯後,湯姆將我叫到了堂口來,專門向我打聽了馬菲亞,他當時問了我很多問題,給我的感覺是他在做準備,在做和馬菲亞對決的準備。而今天,馬菲亞突然出現在金山,而你們堂口又來了那麼多的警察,你和傑克的神色又是如此異常,這不能不讓我聯想到可能是湯姆出了意外。”
羅獵將車速越放越慢,最終停在了路邊。
西蒙神父繼續絮叨道:“馬菲亞最核心的業務是開賭場,而你們華人是最喜歡賭博的人種,在美利堅,華人數量最多的城市就是金山了,只是最近幾年才被紐約追上。而紐約的賭博業已經飽和,再想獲得增長已經是很難很難的事情,所以,馬菲亞不可能不瞄著金山這塊肥肉。而他們要想在金山立足,就必須扳倒安良堂,扳倒湯姆。”
羅獵靜靜地聽著,飛速地想著。西蒙神父的分析極有道理,金山有八家賭場,其中五家屬於安良堂,剩下的三家,安良堂也佔了不小的股份,可以說,金山的賭博業完全掌控在安良堂的手中。而且,來自於這些賭場的收入,佔了整個安良堂收入的小一半,達到了一天近兩千美元的收益水平。這還是曹濱有意控制的結果,若是完全放開,恐怕這份收益還要在翻上一番。如此巨大的一塊蛋糕,馬菲亞不可能不眼紅,若只是想來分一杯羹的話,或許還可以以和平手段得到解決,但馬菲亞卻不會甘願只分上一杯羹,他們更習慣於吃獨食。
也就是說,濱哥被抓,安良堂被人揹後捅刀,很有可能就是馬菲亞乾的。對羅獵來說,眼下需要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馬菲亞選擇了這個當口對安良堂下手,是存粹的巧合還是跟耿漢的計劃有關聯呢?
羅獵思考再三,認為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西蒙,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重要的訊息,我必須坦誠相告,是的,濱哥他出事了,就在你來到安良堂之前半個小時,濱哥被稅務局和警察局的人抓走了。我想,幕後指使很可能就是馬菲亞,所以,西蒙,你必須帶著我儘快查詢到馬菲亞的落腳點,中華有句古話,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必須充分掌握馬菲亞的各種情況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戰勝它。”羅獵說著,重新發動了汽車。
西蒙神父道:“我是在聖安廣場附近看到的他們,當時,他們正在一家快餐店中吃早餐,所以,我推測他們的窩點應該就在那附近。諾力,只要我們有足夠的耐心,就一定能找到他們,馬菲亞的人在生活上有個共性,就是非常懶惰,他們不會買了食物回去吃,一定會結伴出來吃午餐。”
羅獵接道:“而且,因為他們在生活上的懶惰習性,在選擇午餐地點的時候也一定會就近,所以,我們只要守在聖安廣場附近,就一定能再次看到馬菲亞的人。”
西蒙神父道:“是的,諾力,馬菲亞全都來自於我的家鄉西西里,那邊的人在走路的姿態上總有個向外甩腳尖的習慣,這是從小養成的,很難改的掉,所以,當你看到以這種姿態走在一起的一群人的時候,你基本上可以斷定他們就是馬菲亞。”
羅獵踩下了油門,提高了車速,並道:“很好,西蒙,等到了聖安廣場,我們兩個便可以各守一方。”
羅獵的判斷是對的,馬菲亞在這個當口來到金山確實跟耿漢的計劃有關聯,說的更準確一些的話,這些來到金山的馬菲亞實際上是耿漢親自邀請過來的。
半個月前,耿漢受到了來自於安良堂的壓力,他意識到在自己的計劃中出現了紕漏。耿漢絕不是一個盲目自大的人,會輕率認為以他自己的力量可以對抗得了安良堂,更何況,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比爾萊恩。因此,耿漢決定鋌而走險,回東海岸尋求新的勢力來將這趟渾水攪合得更渾,只有渾到了足夠的程度,他才能得到機會將局面扳回來。
馬菲亞對外是一個組織,但其內部卻分成了若干家族。單就紐約來說,龐大的馬菲亞組織實際上被五大家族所控制,甘比諾家族便是其中之一。耿漢所結識的馬菲亞成員名叫山德羅甘比諾,山德羅是甘比諾家族老闆貝尼託甘比諾的同族侄子,仰仗著叔父的這層關係,山德羅在組織中有著相當的地位,只是,組織內狠人牛人眾多,山德羅始終獲得不到在家族中真正崛起的機會,只能帶著自己的部下,管理著大西洋城的兩家賭場。
大西洋城,說是一個城市,但和紐約相比,也就是一個稍大一些的漁港小鎮而已。對山德羅來說,這種位置,名義上是家族中重要的封疆大吏,實際上卻是不受重用而被髮配到了邊疆。山德羅自然有著濃烈的不滿情緒,但家族組織中歷來是論功行賞而從不搞裙帶關係,因而,始終尋覓不到機會崛起的山德羅只能是悶悶不樂地龜縮在大西洋城這種小地方。
兩年前,耿漢因偶然機會結識了山德羅,一來二去,二人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當然,這種無話不談更多的成分是山德羅在說耿漢在聽。因而,耿漢早就瞭解到了山德羅的這種不得志的鬱悶心情。
耿漢帶著吳厚頓來到了紐約,在紐約未做停留,直接轉道去了大西洋城。
山德羅對漢斯的突然造訪並沒有表現出驚詫,他熱情地擁抱了耿漢,並親自為耿漢和吳厚頓倒了兩杯白蘭地。“漢斯,我的朋友,見到你真的很高興,不過我想,你時隔兩年再次造訪大西洋城,一定不是因為手癢而想賭上兩把吧。”
耿漢接過酒杯,飲啜了一口,應道:“不,山德羅,你是開賭場的,我來到了你的地盤上卻不準備賭上一把的話,那將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山德羅笑道:“很好,漢斯,喝了這杯酒,我就帶你去下面賭上兩把。”
耿漢搖頭道:“山德羅,恕我直言,在你的賭場中,賭注實在是太小了。”
山德羅微微一怔,道:“漢斯,你話中有話,我們是朋友,而且彼此欣賞,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並不喜歡兜彎子。”
耿漢點頭應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接下來我就打算直白我這次來找你的真實目的。山德羅,我有一批貨壓在了金山提不出來……”
山德羅立刻擺手,道:“漢斯,等一下,漢斯,你是知道的,我們對煙土的需求僅限於為賭客們提供服務,在此方面上,我想我們之間無法達到合作的關係,這一點,你兩年前就應該清楚,現在我告訴你,情況並沒有任何改變。”
耿漢微笑面對山德羅的拒絕,並道:“山德羅,你總是這樣,還沒有聽我把話講完就著急做出決定。”
山德羅放下了手中酒杯,拿起了桌上菸灰缸上的一根雪茄,連抽了幾口,將雪茄的隱火變成了明火,並噴出了一口濃煙來。“漢斯,我接受你的批評,現在,你可以耐心地向我講解你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