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歡輾轉得到賀士軍的聯絡方式,再約到和他見面的時間時,已經是在週二的時候了,當她踩著軟綿的地毯,推開悅麗總裁室大門的時候,賀士軍正站著落地窗邊,正望著樓下曼哈頓中城的景色發呆。
“賀先生,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告訴你。”清歡站在辦公室中央,輕聲地說。
賀士軍回過頭來,朝她笑了笑,“我猜我已經知道了你想告訴我什麼。”
清歡怔了怔,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一定是得到一些訊息,知道了TUMI和梅林都不會允許我繼續生存下去,所以準備採取一些措施來夾擊悅麗,對吧?”
“你已經知道了?”清歡驚訝地開口。
“就在昨天的時候,TUMI和梅林已經開始動作了,我收到市場部的彙報,短短一天半的時間,我們的市場佔有率下降了近百分之三十,許多之前合作的好好的商家也忽然都不願意和我們合作了,相信在明天的時候,股價也會降到一個新低點吧。”賀士軍苦笑了一聲說,“雖然之前有料到他們會有所行動,但是卻沒有會出手也這麼快,有這麼大的動靜。”
清歡震住了,沒想到自己動作究竟還是慢了一步。半晌後,她才喃喃開口,“那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賀士軍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到櫥櫃那邊,拿出兩個馬克杯,倒上咖啡後就遞了一杯給清歡,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公司危在旦夕的焦慮感,整個人反而看起來很平靜,彷彿並未受到外面任何訊息的影響。
“顧小姐,我應該告訴過你吧?悅麗是我爺爺那一輩就創立了的。”他示意清歡坐下,自己也端著咖啡坐在沙發上,“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只是在一家制作箱包的工廠裡當學徒,他很勤奮好學,經他手做出來的箱包總是又美觀,又結實,還長被拿出來當作示範,爺爺很快在業內就有了些名氣,中年的時候才創立了悅麗這個品牌,從此之後,他將自己畢生的心血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悅麗中去,公司交給我爸爸的時候,已經壯大了不少了,我爸爸也繼承了爺爺的遺志,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可是到我的時候,”賀士軍輕輕嘆了口氣,“我既沒有爺爺的才華,也沒有父親努力,只能將公司勉強維持下去,前兩年的時候,還差點經營不下去了,正好當時TUMI提出要收購悅麗,於是我忙不迭就準備答應下來,只是一直在價格上談不攏,一拖就拖到了現在。要不是你那天的話點醒了我,我可能就打算將悅麗這樣出手了。”
“賀先生,你現在如果願意讓步的話,可能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清歡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心裡有些為自己那天的衝動感到後悔。
賀士軍笑著擺了擺手,“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一個人一生做一件事,是認真,是堅定,而幾代人只做一件事,是傳承,是信念。我怎麼能因為一時的困境,就這樣將父輩傳承下來的東西拱手讓人呢?就算最後結果是不可逆的,我還是打算放手一搏,這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清歡呆了一下,忽然有些明白過來他為什麼這麼平靜了,有些人在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後,往往就不會再被周圍的聲音所幹擾,只會按照自己設定的路線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同時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這一趟不再有任何的意義,於是便微笑著告辭了。
從悅麗的公司出來,晚風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龐,她沿著街道大步朝前走著,心裡從來沒有像這樣堅定,安心過,走到時代廣場的時候,清歡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繁榮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到紐約快一年半了,自己似乎還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欣賞過這座城市。
從來到這個城市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是不安和惶恐的,怕自己太慢趕不上這個城市的節奏,怕自己太笨這個城市容不下自己。可是現在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跡和路線,只要你設定了目標,堅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路線走下去。就算最後的結果不是你想要的,至少你努力過了,時光就不算虛度,退場時也能心平氣和。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弗蘭克打過來的。
“溫迪,你和賀士軍見面了嗎?說服他了嗎?”
“弗蘭克,你有很想堅持做過一件事情嗎?在即使知道這件事成功率不高的時候。”清歡忽然問他。
“有。”弗蘭克頓了一下回答。
“最後結果呢?”
“我輸了。”
“但是你因此失去了勇氣了嗎?”
弗蘭克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沒有,它反而在一定的程度上更加激勵了我,如果沒有這些經歷的話,我可能不會是今天的自己。”
“那你應該知道賀士軍的選擇了。”清歡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