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賢憚的穹廬,建在渠犁城外。
匈奴人的傳統,就是不住城市,只住穹廬。
這不僅僅是習俗,也是宗教信仰。
匈奴人信奉的原始薩滿教,講究的是朝拜日,暮朝月。
其貴族與首領,每天都需要向日月頂禮膜拜,祈禱天神庇佑。
李陵抵達時,先賢憚正率著他的心腹們,在進行拜月儀式。
此刻,天色漸黯,北風呼嘯著穿過山谷,在遠方發出陣陣嗚咽。
李陵站在旁邊,靜靜的等候著。
過了一刻鐘,先賢憚終於結束了儀式,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回過頭,看著李陵,嘴角微微溢位一絲笑容:“堅昆王可有事情?”
李陵笑了笑,走上前去,道:“今日,丁零王使者來見臣,與臣說了王庭之事,臣以為事關重大,特地來知會屠奢……”
先賢憚收斂笑容,嚴肅的點點頭,道:“堅昆王還請入帳說話!”
於是便帶著李陵,走入穹廬內,同時命手下退下,只留最核心的幾個人。
“王庭發生了什麼事情?”先賢憚帶著李陵,並讓其坐到自己對面,兩人盤膝而坐後問道。
“啟稟屠奢,王庭的情況現在很是複雜……”李陵正色答道:“丁零王告臣曰:單于身體日漸不妙,而母閼氏與祭祀狼狽為奸,蠱惑王族與四大氏族爭鬥,情況有些不妙!”
於是,便撿了趙安所言的幾個事情說了一下,這些事情基本都是四大氏族與孿鞮氏以及母閼氏、屠奢薩滿之間的騷操作。
先賢憚聽著,神色微微一凜,嘆道:“我亦知王庭之事頗為複雜,卻不想糟糕到這個地步……”
他在王庭,自然也有眼線,四大氏族的高層甚至孿鞮氏的高階貴族也會通報他相關情報。
只是那些人,自然會撇乾淨自己,將責任都推給對頭。
李陵所言的情況,在先賢憚看來,才是正常。
王庭……沒有一個好東西!
所以,他沉聲怒道:“待我即位,必肅清內外,重整匈奴上下!”
如今的王庭,實在是太亂了!
亂到,哪怕隔著幾千上萬裡,先賢憚都有種回去砍人的衝動。
“屠奢英明!”李陵低頭說道。
心態改變後,李陵的思維與想法也完全變了。
若在過去,說不定他會因為先賢憚的這個表態而有所振奮,甚至產生些輔佐對方,中興匈奴的心理。
但在現在,他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類似念頭。
有的只是冷眼旁觀的淡漠以及……類似於高高在上,俯瞰凡世的神靈一般的視角。
因為,李陵知道,自己是必贏的!
而輸家則會出現在張安世和先賢憚之間。
張安世輸,他聲名鵲起,成為匈奴上下內外都敬仰和膜拜的大將,這樣他的操作空間就會變得非常大!
而先賢憚輸,那就更妙了。
這個最大的威脅將徹底退出匈奴政治舞臺。
屆時匈奴失西域,國中慌亂,而彼時主少國疑,他與衛律就可以假輔政大臣的名義,控制匈奴,並徐徐圖謀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