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聲音一陣陣的傳入耳中。
像是某種計時器,又像是水滴滴落在石板上發出的聲響。
周圍的光線十分昏暗,身上針刺般的疼痛,讓薛山海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他吃力的抬起手,在黑暗中觸控著周圍的一切,他記得右邊是控制檯的操縱桿,但現在除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想看清周圍的狀況,可週圍一片漆黑,除了不遠處的那點藍色的光點在有節奏的閃爍之外,他什麼都看不見。他想起身,卻發現他的整個下半身被什麼東西壓著動彈不得。他用力的想要把身體拉出來,下半身傳來劇烈的疼痛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撕裂開來,如果沒猜錯,雙腿已經廢了。
薛山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試圖緩解疼痛,並且讓自己的大腦保持清醒。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和他的夥伴們還在這個地方破譯著一串程式碼,在那堆複雜且毫無規律的資料中分離出來的一小段,那些符號很特別,摘出來的其中一部分放在常規的資料分析儀器中會顯示出一個圖案,是一朵花,一朵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花。但將這朵花的資料摘出來,卻突然變成了一串亂碼,再去分析已經是一段被重組的序列,而飛船裡的原始資料也似乎被這堆亂碼覆蓋變成了同樣奇怪的符號,如果說那些特別的符號是1,那麼這些被重組的序列就是無數1堆積起來的新符號,所有系統的資料在頃刻間全都變成了有組織有規律的新資料,這個符號的成長,竟是以常規資料為食,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在成長著。
這聽起來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情況就是如此,薛山海他們發現了一串‘有生命’符號。
來到這個名為A36星球的第五天,他們有了收穫。
薛山海想起了之前在莫教授的資料資料庫裡看到,在2005年莫教授玩的那款遊戲:貪吃蛇。
那時他還跟何以木說,這教授平時看著一本正經的,沒想到年輕時也沉迷於這樣的小遊戲不能自拔。
誰曾想,符號的迅速成長讓他們的資料庫面臨整體癱瘓的威脅,所有的資料符號變成了一模一樣的藍色小花,整個過程大概只進行了零點一秒,所有的系統全部被摧毀,在一陣強光和耳鳴過後,飛船發生了小範圍的自爆,變成了如今殘破不堪的樣子。
“何以木!你還活著嗎,雪,喬書,桑邑!你們都在嗎?”薛山海大聲喊著夥伴的名字。
周圍十分安靜,根本沒有回應。
薛山海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地方只有他一個人,並且他的腿已經廢了,如果不採取措施,他極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幸好他身上穿著的防護服沒有壞,莫教授說過,這件防護服能夠承受重壓,必要的時候它可以迅速碳化,堅硬度和金剛石差不多。他按下腰間的按鈕,接著只感覺身上原本柔軟合身的衣服變成了一個硬殼,接著壓著自己的重物竟是鬆動了。
薛山海試圖將身體從防護服裡抽出來,他先是開啟了肩膀上的扣,然後像一隻蝸牛一樣緩慢的從這殼裡挪出來,幸好莫教授沒有騙他,在防護服的支撐下,他終於脫了身。只是可惜了那件防護服,怕是要永遠躺在這裡了。
雖然得以脫身,但薛山海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腿已經站不起的這件事。同時,想要從這裡出去,並不是易事。
他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直到找到了一個可以倚靠的地方,然後開啟了一直帶在手上的手環,定位系統上顯示,此時他依然在飛船裡,只是他們的飛船被深深的埋在了砂礫中,距離地面大概有五米的距離,唯一能出去的地方,是飛船的頂部艙,那位置最靠近地面。
但首先,他必須站起來,因為爬上頂艙的地方是一段繩梯。
他其實一直想問一問這個設計者為什麼要在如此高科技的飛船裡設計這樣一個非科學的存在,極不方便又很不明覺厲,萬一遇到緊急情況逃生都成問題。
就在薛山海陷入絕望的時候,胸口的位置傳來一陣劇痛,他感覺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燃燒,除了灼熱再無其他,接著他似乎聽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在發出崩裂的聲音,尤其的是他的雙腿,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撕扯著,痛的他喊出了聲。
他聽到自己骨骼在嘎嘎作響,這種彷彿撕裂的疼痛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他又看到了那朵花,藍色的,一共有三片花瓣,花蕊是銀色的金屬,撒發著微弱的電流,仔細看去,那些電流周圍漂浮著那些神秘的符號,符號也發著光,他想伸手去觸碰,卻再下一秒突然清醒。
薛山海猛然起身,卻發現,自己正站在飛船的控制中心,手裡拿著自己從不離身的旅行筆記,周圍的燈光雖然昏暗,卻能看清飛船裡面的擺設,原來剛才壓著他的重物是一塊有三米左右的黑色巨石。
就在他詫異這巨石從何而來的時候,但他的腿,此時竟是完全好了。
他甚至覺得剛才只是做了個夢,但壓在巨石下面的那件防護服卻在提醒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現在面臨的一切都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定了定神,薛山海還是把注意力放在瞭如何從這裡出去的問題上。
他拿起了地上的揹包,將手中的筆記本放在了揹包裡,收拾了一些必備的工具,然後向著頂艙的方向走去。
他爬上扶梯,開啟艙門,上面的砂礫像水流一樣流到船艙裡,幸好他早有準備,開啟艙門的時候一個盪鞦韆的動作,把自己掛在了倉門口旁邊的牆壁上,扶著支架恰好躲開了傾瀉而下的流沙。
在流沙再快要把船艙填滿的時候陽光從艙門口透出,薛山海吃力的爬出艙門,才終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