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種種,總覺得那坊間的一切都似在一幅畫中,只有自己身在畫外。
心中不由感慨。
山下百姓的日子當真舒坦,若是其餘宗派的轄下之民皆是如此,世間福地處處開花,那麼生而為人當真是一件幸事。
可惜了歪棗村...
感念一番,隨即搖頭苦笑,思緒便如唇邊被風捲走的葉子,來回翻騰著走遠了。
看到鬧市之中,一位農婦,懷中摸尋了許久,取出一枚銅錢,買來一根葫蘆串兒遞到,身高及腰的娃兒身前,惹得他歡呼雀躍。
酒肆,成衣鋪,當鋪,飯館,雜耍藝人,算命先生,送信驛使...一時之間,撲面而來。
千人千面,百行百態。
一時不察,忍不住駐足片刻。
腦海之中似乎有了缺漏,忘了什麼。
道本無問,問本無應。
置身於人群之中,細細體悟著這紅塵俗世。那沿街小販叫賣聲,青樓女子迎客聲,賣藝壯漢鑼鼓聲,和著那飯食味,脂粉味,汗臭味。
佇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靜靜感受著屬於這些升斗百姓,官農士賈的“道”。
問道?沒有道,又如何問道?
一時間,秦川只覺得八方妙音,紛至而來。
種種我相、種種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皆烙印於腦海。
秦川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好似那一刻,遺忘了該如何說話,如何表達。
越是琢磨,越是身陷囹圄。
頭昏腦漲,呼吸不自覺間漸漸粗重,鼻息漸熱,殷紅的鮮血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而周遭之人,並沒有發現秦川的異樣,彷彿他真的是畫外人。
事態忽然危機。
若是再無轉機,秦川定會殉道而死,這道種,他還承受不起!
忽然間,體內塵丹忽然分化出一股清涼,順著經脈直通腦際。
竟瞬間將這些妙音、法相一一吞噬。
秦川身軀猛地一震,好似落水昏迷之人,忽然驚醒,尚殘留著溺水時的恐慌。
回過神來,猛 喘兩下,方才種種,纖毫之間皆烙印與腦海中,若非體內塵丹,自己必然被大道碾碎,化作塵埃。
甚至於,世間無人可以記起自己,於天地間抹去!
塵丹似打了一個飽嗝,將殘餘悉數吞併之後,又重新歸於沉寂,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冷意自尾椎間升起,汗毛乍立,快走兩步,不慎磕碰了旁人,引人側目,紛紛撇嘴,心中估計已經罵開聲了。
不敢多留,哪裡再想什麼問道悟道之事。自己哪裡是半步腳邁入懸崖,幾乎是整個身子都吊在懸崖上,僅憑一根頭髮絲續著。
越過鬧市,到了一處相對偏僻的馬市,相好一匹獅子照夜白,付了銀錢。
急急忙忙出了小鎮,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說不會相馬,可“正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的道理還是懂的。
這馬兒,鬃毛好似錦文綢緞,銅鈴大小的眼睛清澈明亮,通體烏黑,額上一撮潔白。
正印了夜與白二字。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